等裴亦生打車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半小時後了。

高中第一次痛恨學校建的偏僻，距離市中心太遠。這麼久了！這麼久！裴亦生跑進醫院，張慌失措，好不容易找到前台才找對方向。

充滿消毒水氣味的醫院，白色和淺綠色的牆壁沒有生機，只有沉重的死氣。

小孩的哭聲，女人的尖叫聲，嘈雜的聲音灌入他的耳膜，吵死了！

找到急診室看到一個走出來的白大褂醫生，急忙抓住他問道：「醫生，醫生！我爸媽怎麼樣了？」

醫生扶住裴亦生因激動而顫抖的雙肩，安撫道：「你是裴黎的兒子吧。先別急，正在搶救。」

「這是怎麼回事？我爸媽怎麼突然......"裴亦生忍不住哭了，嗚咽的聲音沙啞難聽。

「有人酒駕肇事逃逸了，警方正在追捕。剛剛警官還在，具體的你得去問他們了。」

醫生看了看錶，安撫完裴亦生，連忙趕往樓下。

裴亦生一個人站在急診室門口，靠著牆壁捂著臉哭，他無法想像沒有父母的日子。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明明早上媽媽還說晚上做好吃的犒勞他，明明.....

忍不住蹲了下來抱膝痛哭，這一幕正好被買水回來的劉警官看到，看了眼紅的刺眼的手術中三個字，嘆了口氣揉了揉少年的頭。

「你就是裴亦生吧，警方正在全力追捕肇事者，你....」明明想說不要難過，卻無法說出口。這樣的安慰蒼白無力，像個笑話。

劉警官喝了口水，緊盯著手術室，耳邊是少年聲嘶力竭得哭泣聲。

忽得叮一聲，有人出來了。身旁的少年急忙站起卻因為蹲的太久趴倒在地，直接拽住了醫生的褲腿問：「我爸媽怎麼樣了？求你救救他們！救救他們！」

醫生摘下口罩無力得搖了搖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死亡這種事經歷多了雖然麻木還是不忍心。

裴亦生怔住了，不可置信得衝進手術室，推開護士，扔開白布，只看到自己父母安詳的臉，全是血，全是血！

「怎麼會這樣！爸爸！媽媽！醒醒啊，亦生來了，說好晚上吃大餐的，怎麼能毀約！怎麼能這樣。為什麼留下我一個人。就留下我一個人。」

裴亦生死死抓住爸爸的手，不停的哭喊。還是醫生看不下去了，打了一劑鎮定劑才讓他安靜下來。

劉警官站在門外看著這場生死離別，有些不忍的別開了眼，他才十六歲，就是孤兒了。爺爺奶奶早已病逝，家裡也沒有兄弟姐妹，不知道這個孩子以後怎麼活下去。

抽著煙，他守在裴亦生床前，打算等少年冷靜下來問問之後的打算，人死不能復生，活人還是要繼續活下去。

搶救裴氏夫婦的醫生也走了進來，小聲說道：「這孩子別有輕生的念頭。」

「醫院不能吸煙。」

劉警官尷尬得道歉捻滅了煙頭，煙圈飄往空中消散，「我也怕這樣。等事情了結，我去看一陣子吧。他家裡，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聽到這話，饒是見過不少這種情況的醫生也愣了，一個也沒有麼？那這孩子該怎麼活下去啊，穿著校服，還是個高中生。要是處理不好，一輩子就完了。

床上的裴亦生不知何時已經醒了，睜開眼，死死得咬住雙唇，抓著被子，眼淚打濕了枕頭。

「你別哭。」劉警官勸道，又覺得自己不會說話，「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裴亦生彷彿沒有聽到，把嘴唇咬破了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那一天十六歲的天才少年成了一個孤兒，曾經擁有過福祉的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