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後，二人棄車步行。

戰沉戟把他的兔子丟進寵物空間，進入荒漠。

茫茫沙漠，沙丘起伏。剛踏入此地便有一股熱浪當頭湧來。

荒漠清湖取凈水。如今到了荒漠，要找到清湖卻是不容易。

「我們必須往深處走。」戰沉戟取出一饢水遞給張懷堇：「這水你拿著。」

此次進來他準備了大量的水，這地方，沒有食物不要緊但必須有水，戰沉戟又提醒一句：「進了荒漠要注意血蠍。」

張懷堇是一竅不通，但他對遊戲很熟悉就必須提前告訴他一聲。

張懷堇一知半解，理解了一些詞。剩餘一點一半靠詞之間的聯繫一半靠腦補戰沉戟的意思。

「哎……」戰沉戟嘆口氣，你點頭但睜大雙眼一臉迷茫與嘴上小動作都出賣你了。

與古人說話，首要條件便是先教他說話。戰沉戟耐著性子又把剛才說的意思教給他。

沙漠、血蠍。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夜晚的沙塵暴。

待張懷堇能真正理解了，他才拉著他進入荒漠。

清湖到底在哪裡？遊戲里有人遇見過，但幾乎遇見的人都不知道清湖的用處，以為只是沙漠里一處移動的水湖，誰累了沒水時遇見便是他的幸運。

但這不是真的人生，只是一個遊戲。累了走不出去頂多就是一死了之去孟婆那裡喝碗湯就回到主城。因此清湖到底有什麼用處，無人考究。

戰沉戟很清楚，或許它的用處就在這裡。

他在得到任務後下線查過清湖，在遊戲論壇里得到玩家整合資料，清湖移動地方有三處，連坐標都標的很清楚，在一個地方出現時間是一天。

戰沉戟的決定就是守著一個地方守株待兔。

查看了坐標與方向，戰沉戟指著西方偏北的方向：「我們往那裡走。」

張懷堇微微頷首。戰沉戟看了他一眼，牽著他往深處走。

烈日當頭，眼前都是翻湧的熱浪，每走一步腳下便沉重的很。

二人不斷喝著水，戰沉戟很明白，他運氣好的話到達目的地能立即遇到清湖，運氣不好便要在烈日下守三天。

到了傍晚，到了目的地，四周沙丘連綿，不見清湖的影子。

戰沉戟找了仙人掌背陰面，席地坐下。

這落日一時半會難以落下，戰沉戟取出儲物袋裡的水和幹糧遞給張懷堇。

「我們要在這裡等，可能一天，也可能三日。」

張懷堇微微頷首。戰沉戟覺得他乖巧的很，不吵不鬧，可能很大部分又是來源於他的一竅不通。

戰沉戟支頷望著他：「你到底懂了些什麼？」

要等不知多少日，無事可做，只能聊天，或許他可以下遊戲，過幾個時辰上來看看，畢竟這裡一日只等於現實一小時。但這次不同，這裡還有一隻不能下線的鬼。

鬼這個詞，說出來便令無數人恐懼，青面獠牙，血跡斑斑與一個'死'的字眼相對等。

因為不同於自己世界，摸不到看不見；因為已經死了。

或許這個恐懼是從這個'死'字而來，便懼怕，即便那是你的親人。

張懷堇是一隻鬼，戰沉戟從知道開始便是震驚與不能接受，卻從未懼怕過。或許是之前的接觸，如今面對，也能坦然處之。

張懷堇微微低垂眼，他心思玲瓏，即便不懂他們那日說的是什麼，但從神運算元給戰沉戟靈符與他們說話字眼裡能猜測出他們知道自己是一縷幽魂。

「你……不懼我？」

「我為何要怕你？」戰沉戟覺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揉他腦袋：「我不知道你從何處來，但至少你從未害過我們。」

人有好壞之分，鬼也有好壞之分。張懷堇明顯是好鬼絕非惡鬼，不然這遊戲早已叫他攪得烏煙瘴氣。

張懷堇頭垂得更低，二人間登時沉寂下來，在戰沉戟以為他不會說打算以後有機會再說時，他用自己學過的現代語句磕磕絆絆說著：「這……是何世界？」

戰沉戟沉默了下來，眼神複雜望著張懷堇。

他想過張懷集問他遊戲的事或者問他現實的事，卻從未想過這個古人會連遊戲和現實世界都分不清。

不知道他從何處而來，時間或許跨越幾千年亦或許只是幾百年，但歷史的長河，他缺失太多。或許在他如今的認知里，這個遊戲就是他如今的世界。

他不知該如何說，這個問題太難，也令他覺得有挫敗感，第一個問題他就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我無法回答，或許以後你會漸漸明白。」

張懷堇沉默了下來，戰沉戟不知他到底懂了沒有，過了半會，他又抬頭說：「我……懂，遊戲。」

一個世界的遊戲。張懷堇並未說清楚。戰沉戟卻神情更複雜，嘆了口氣：「對，這隻是一個遊戲。」

在現代人眼裡只是一個遊戲，在古人眼裡是一個世界，只是這個世界是一個遊戲。

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這問題太深，何況是兩種文明和認知的衝撞。

戰沉戟從儲物袋裡翻出一支，用筆頭在沙子中寫了三個字'張懷堇'。

字是簡體，他能懂張懷堇卻搖了搖頭，在旁邊寫下了繁體。

即便是在沙子里，他那筆的手勢依然優雅，寫的字跡端正有力。在這麼一刻，戰沉戟決定教他先從認字開始。

從二人名字到身邊人名字，再到身邊具體的事物。再深層，沒有事物寫出簡體他也看不懂。

太陽落下，沙漠的天際紅霞滿天。一隻鴿子撲簌翅膀飛過來，戰沉戟抓住它解下它腿間綁的信。

不是別人正是消失已久的蕭塵，一上來便是問他去處。

戰沉戟瀟瀟灑灑寫了兩個字'荒漠'，又綁在鴿子上送回蕭塵那裡，這才對張懷堇道：「走了一日，你休息罷，我守著。」

張懷堇抿抿唇，頷首。

這裡沒有舒適的的地方，戰沉戟讓他靠著自己。

少了一個人陪聊天，無盡的沙漠更顯幾分寂寞的味道。

天空辰星出現，一輪明月。周圍都是沙子，茫茫無盡的黑暗。

守了不知多久，居然雲遮星月，一陣浩大的聲音由遠及進，戰沉戟心生警覺，立馬推醒張懷堇。

「快走，沙塵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