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快速的拿起一塊薯片塞進嘴裡，說話有些口齒不清，「你別不信，我舍友就是因為L啊L和他女朋友分手的。」

女朋友？

徐昭娣被她弟弟說的話驚的是啞口無言，幹笑了一下，想起徐天的話沒能忍住又嗤笑了幾聲。

徐天聽到他姐另類的笑聲和看到她震驚的模樣，右眼皮跳的老快。

「姐，你別這麼笑，我怕的慌。你看，『我』都被你嚇死了，又要重來。」

「你同學才幾歲啊，還女朋友……」她念到高一都沒想過要談戀愛，她弟弟的同學差不多也才十二、三歲吧。不是九九年的，就是零零後。

「別拿年齡說事啊，我們班好幾對呢。姐姐姐！你快跳，要死了要死了。」

徐天見他姐還不動彈，幹脆自己親自上陣幫她按跳躍鍵。徐昭娣的小人是逃過一劫，可是徐天自己的小人躺在了地上。

沮喪地嘆了一口氣，輕拍徐昭娣的肩膀，裝作老氣橫秋的模樣教育道：「徐同志，麻煩你在做任務的時候專心點。」

徐昭娣這才回過神，轉過頭看著電視熒幕幽幽地開口，「被你們驚到忘記反應。」

「是你們九零後太out，沒我們思想成熟。」徐天不在意的聳聳肩，他從不覺得他自己幼稚。

「徐天小朋友，你別忘了你是九九年的。」

「這不是快零零了嗎！別太計較細節。吶，吃塊薯片壓壓驚。」徐天笑著遞給他姐一塊烤肉味的薯片。徐昭娣沒用手接，直接一口咬走。

按照徐天的話來說，她這個還沒脫單的人是不是九零後丟人了？這世道……變得可真快。想當年她念國中時都不和男生說一話。

「徐天你可別早戀，會耽誤學習的。」

「姐，你就放一萬個心。女朋友哪有L啊L重要。」

拿遊戲和女朋友比，除了她這個弟弟沒人能說的出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總是容易沉迷於遊戲。

徐天在家只能留一天半，星期天上午她媽就開始幫徐天收拾東西。因為他們有專門的校車接送，徐昭娣並沒有送他到樓下。

徐天站在樓梯下對著她揮了揮手，「姐，我走了啊。」

徐昭娣點點頭，又輕聲「嗯」了一聲。她還記得九月剛開學時送徐天去學校的場景，轉眼間已經是十月，時間怎麼突然過的這麼快。

看著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離去的模樣，徐昭娣默默地轉身進屋。既然她的小太陽走了，那麼她也沒必要在這裡久待。

徐昭娣背上書包坐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恰巧她的爸媽回來。

「你現在也走啊。」

徐昭娣頭也沒抬「嗯」了一聲。

「不在家吃完飯？」

「嗯。」徐昭娣系好最後一邊鞋帶，一邊拉開門一邊說，「我走了。」

她媽媽的「嗯」聲被關門的「啪」聲所吞沒。

外面的天氣不大好，起風，微涼。陰沉沉的天色看上去要下雨。

徐昭娣沒有駐足也沒轉腳回家拿雨傘，而是徑直朝車站走去。上了巴士沒多久，之前的僥倖心理就被現實擊的粉碎。

車窗外開始飄起小雨，雨水被風吹在玻璃上，受到重力和氣流的影響一點點向下斜滑，成了一個短小又尖細的雨痕。

上天突然間成了一個被打的倔強小孩。在人前強忍眼淚，人後肆無忌憚地嚎啕大哭。

真是、天公作美。

徐昭娣悄悄把車窗拉開一點，冷風透過縫隙迎面而來，撥動著她的劉海。有的人喜歡陽光明媚，有的人喜歡大雪紛飛，而她卻喜歡傾盆大雨。

聽著雨水的嘩嘩聲，她的心底會變得異常興奮。很想赤腳站在大雨中酣淋一場，把所有的不快都任大雨沖走，讓大風颳走。

這件事從小就在心裡上演無數遍，但一次都沒實現過。家庭的成長環境讓她有了不附和年紀的自製力。

不能隨著性子放縱，挨罵是小事，關鍵是生病了就沒人幫她照顧徐天。她的弟弟會餓，會哭，會不知所措。

恍惚間想起了丁少傑，那個傲慢卻灑脫的少年。他應該不喜歡雨天，道路的泥濘會弄髒他名貴的衣服。

想到丁少傑扭過身體看著褲腿上的污泥， 皺著眉頭暗罵的模樣，徐昭娣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

有點羨慕他。

下車時雨勢正大，巴士站離學校還有一段路程。好想就這麼走，現在徐天已經不需要她照顧了。

孑然一身，無所顧忌。

徐昭娣把書包背在前面，抱著書包深呼吸一口氣，在心裡默數。

一……

二——

三。

走！

雨水落在皮膚上感覺涼涼的，很舒服。沒有想像中那麼暢快，但感覺也不差。突然間徐昭娣想起了老版《水滸傳》主題曲中的一句歌詞。

「說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很土，不過很應景。

大雨中慢步不是格調很高，就是一個腦子有病的智障。徐昭娣不是傻子，卻成了躲雨人眼裡的瘋子。不去理會別人異樣的眼光，偶爾放縱自己的小任性，做自己想做的事。

剎那間會有一種錯覺，一直以來給自己壓力的不是別人，恰恰是自己約束了自己。是自己瞻前顧後，而在無形中把自己圈在了窄小的地牢之上。

到達女生宿舍時，徐昭娣已經是一副落湯雞的模樣。一邊上樓一邊撥弄她濕漉漉的劉海。廊道串風，一陣涼風吹過徐昭娣冷的一哆嗦。這人啊，果然不能任性，現實點為好。

打開302的宿舍門，徐昭娣換了一身幹凈的衣裳，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爬進被窩。被子裹在身上的真實感，讓徐昭娣舒服的長呼一聲。

空蕩盪的宿舍很寂寥，她歪在床上玩手機，從背後看上去很像十九世紀那群人躺在塌上吸大煙的模樣。

沒玩一會兒她就覺得眼皮重的厲害，摁了一下電源鍵，閉上眼睛小休。當她再次醒來時，是在薛梓桐的呼呼聲中。

「昭娣，醒醒，我們要去上晚自習了。」

「幾……」嗓子撕著疼，說話都沒法大聲，淡淡的鐵鏽味在口腔中漫開。

「不舒服麼？」

徐昭娣搖了搖頭，扶著床沿爬下，從書包里取出水筆和作業本，輕聲的說，「走吧。」

她在學校說話一向都是淡淡的語調，薛梓桐也就沒在意。

晚自習的大課間，徐昭娣無力的趴在桌子上解數學題。突然一隻白皙的手出現在她的視線內，還沒來得及反應它就敷在了自己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