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兩人皆躺在床上，一人面色慘白毫無半絲血色呼吸微弱，一人面色紅潤，胸膛規律的起伏。

在蕭然額頭上有著一盞悠悠青燈，想來是定魂所用。

他們看了一會兒後睿尊又將他們趕了出去，隨手便關上了房門。

睿尊揮手道：「得，你們都先回去好好歇著，以後別沒事過來杵在這兒，知道的以為你們是關心師兄弟，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沒事罰你們站呢。」

華子澈與陌黎宸二人自然是回靈宮。

要說陌黎宸連個正經內門弟子都算不上，但偏偏靈尊挺瞧的上他，在華子澈閉關後靈尊便讓他過來一起住，也不知是他體質的原因，還是別的，就連陌黎宸本人也不甚清楚。

陌黎宸回房後華子澈便敲響了靈尊寢門。

「叩叩叩……」三聲輕響後華子澈推開了木門。

床上正經端坐的靈尊也微微睜開。

華子澈行了個禮，「深夜打擾師傅休息，是子澈失禮了。」

靈尊揮手打斷道：「無妨，這提前回來可是路上遇到了什麼事？」

華子澈走到近前，「師傅，是子澈學藝不精受了些傷來請師傅醫治。」

「哦？看來那群孩子還真挺能折騰，竟然連你都會受傷。」

靈尊頗有些驚奇，他這徒弟他自小看著長大的，到底有幾分幾兩他也是瞭然於心，雖說這徒弟對外說是金丹期，但他可知道這孩子天資僅有，興許早就突破到元嬰期故意藏拙罷了。

靈尊輕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華子澈也沒客氣直接就上了床盤腿一副準備開始打坐的姿勢。

見狀靈尊也微微凝神，手已搭在他手腕上，沉默片刻後，靈尊先是微驚後眉頭便舒展開來。

「師傅倒是沒想到，這幾年不查看你修為進展你就已經達到如此高度，也當真不愧這極陰之體的名頭。」

「師傅過獎了，現今子澈也只會些粗淺之術而已，依靠著這體質才能略高人一籌。」

「哈哈哈………」聞言靈尊大笑出聲，「略高人一籌？你倒是真敢說，要是那些個老不休知道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他們倒是指不定會截殺你，以保他們地位穩固。」

華子澈不驕不燥，「師傅言重了，子澈怎敢與那些前輩比。」

靈尊滿意的點點頭，有著天才之姿卻無天才之傲，也只有他這個徒弟能做到了。

不過………

靈尊皺起眉，到底是發生了如何兇險的事，會讓華子澈的經脈都會震斷，要是無修為高深之人幫他接脈重續這再天才可也就成廢人了。

華子澈足足在寢宮中待了三日才告退，剛過轉角便見陌黎宸正獨自坐在院中，手執一杯清水，那姿態頗有幾分對月獨酬的架勢，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華子澈走近他才回過神來，看向華子澈時眼眸微閃，狀似乖巧的叫了一聲師兄。

華子澈微眯著眼睛仔細打量他幾眼，不知為何，自從他們從龍甲山脈回來後他就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甚至一眼望去感覺那眉眼間透漏出的似乎都像是另一個人，但現在站在他眼前的陌黎宸確確實實是他帶回來那個。

華子澈不由的想起龍甲山脈中那一面寶鏡，他在鏡中看到了一條狐尾，而陌黎宸在鏡中看到了些什麼？陌黎宸現在也是否同他一樣疑惑？

陌黎宸見華子澈盯著他卻不開口，自然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隨口便調侃：「小師兄，要不要喝杯清水？」

華子澈聞言差點沒崩住，被那稱呼給哽一下，連口齒都有些不伶俐了，「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陌黎宸見狀唇角愉悅的勾起，連眉眼都染上了幾分笑意，好死不死的再次說道：「叫你小師兄啊，怎麼了？不對嗎？小師兄？」

華子澈微微撫額，這孩子是真魔怔了，連人都喊不利索了，他良久後才道：「去掉小字。」

陌黎宸眼帶邪氣，看了看華子澈纖細的體型，又看了看他不足七尺的身高，在陌黎宸看來，如果他現在是原魔身估計華子澈只能及他胸前，他可是怎麼看怎麼小，但華子澈這……是不肯承認？

陌黎宸也不再逗他了，不承認就不承認吧，他岔開話題詢問道：「經脈可接好了？」

華子澈點點頭，「明日我便要閉關，你早些休息吧。」

說罷華子澈就準備回房。

陌黎宸一聽急了，「哎！師兄你為何又要閉關？你才出關多久？這人生苦短………」

話未說完華子澈便打斷他，「說的對，這人生苦短，我都五十有餘還不得趕緊閉關修鍊好多活幾年？沒事你也趕緊閉關去吧！」

陌黎宸：「…………」

說的真對，他竟找不到話反駁，本來還等這接下來無事便天天去粘著他，現在………估計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陌黎宸眼中似有萬般情結，可惜，華子澈他看不懂，以為這孩子又魔怔了，他揮了揮衣袖便回房去了。

陌黎看著掩起的房門，用手指敲了敲頭，不行，他得想個辦法讓華子澈沒法閉關…………

正當陌黎宸看著房門苦於無計時，房門卻「吱」一聲打開了，陌黎宸正好對上了那雙明亮的眸子。

「阿宸，我有些話要問你。」

雖不知是何事，但陌黎宸還是進了房門與華子澈相對而坐，眼睛卻不由的瞟向流雲屏風，他上次見這流雲屏風時還是在夢中，夢中除了屏風、紅燭、幔幛還有…………

陌黎宸連忙把視線轉了回來，掩飾性的咳嗽了兩聲才道：「不知師兄是想問何事。」

華子澈輕咬了一口手中的糕點，嗯，這糯米糕太過糯都有些咬不下來了，他隨口道：「哪有什麼事，就隨便聊聊，上次回來忘了問你，傷好了嗎？」

陌黎宸笑道：「那日師兄的醒時便無大礙，現在更是好的不留分絲痕跡。」

華子澈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嘴裡卻問道：「上次你在鏡中見到了什麼？」

「嗯？」陌黎宸愣了愣，剛才不是問傷來著，有些疑惑道：「鏡？什麼鏡？」

問到一半陌黎宸才恍然想起，華子澈一定是說的那面天地寶鏡，不然還有什麼鏡？於是補充了一句：「天地寶鏡？」

「你在鏡里見到了什麼？」

華子澈用竹籤挑了挑身前燈盞的燈芯，火苗越發的大也照的屋裡更加透徹。

陌黎宸不答反問，「師兄在鏡里又見到了什麼？」到底見到了什麼讓他對一面死物一般的寶鏡忌憚。

華子澈悠悠的看著搖曳的燈火復而抬眼看著陌黎宸的眼睛，「要不然我們交換？」

火光一閃一動間讓陌黎宸看不甚清晰，華子澈的面容也有幾分模糊，眉宇間的清冷被火光暖化，五官顯得越發的妖治，尤其是那雙悠悠盯著他的眸子………都言燈下看美人更美，今日一見何止是美能說清楚的？簡直就像是在引誘。

陌黎宸毫不猶豫便道：「好啊，正巧我也對師兄在鏡中見到了什麼感興趣。」

華子澈躊躇了一會兒，也不知是該不該說，「鏡里是我自己，但「我」身後長了一條狐尾。」

陌黎宸微微皺眉，狐尾？怎麼會有狐尾？華子澈又不是狐狸，稍稍驚訝後他便平靜了下來，雖說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狐尾………

陌黎宸唇角微勾，似要透過桌面看向華子澈身後某處，要是他身後真有一條狐尾那肯定好看的緊。

華子澈不雅的翻了個白眼，他當然知道陌黎宸在看什麼，他敲了敲桌面，陌黎宸才回神道：「那寶鏡或許照的不是真身呢？也許是………」

陌黎宸想了想腦子忽然一抽，「照的血脈？」

說完陌黎宸便拍了拍頭，哂然失笑，他這是說的什麼……竟然還扯上了血脈，難道他身前的華子澈還能變成一隻狐狸不成？

反觀華子澈卻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喃喃道：「血脈………」

對啊，他身體中流淌的血是誰的？為何幾十年來他從未聽師傅說過他的父母？甚至半點身世？是怕他上心？是師傅也不知？還是說師傅不願意讓他知道？華子澈更願意相信後者。

華子澈微微有些煩躁起來，細細想過後他竟然真的連一絲他生父生母的事都不知曉，依稀記得他兒時偶然問起時師傅的避而不答………

他現在有些思緒紊亂，也沒問陌黎宸見到些什麼便把他送出了房門，「啪」一聲插上門銷。

陌黎宸睜大了雙眼，借著月光看著緊閉的房門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難道真的給他說中了些什麼？這未免也太巧了。但看著華子澈那魂不守舍的模樣倒是讓他挺擔心的，唯恐他出了什麼岔子。

一夜無眠後，華子澈便直直奔向睿尊的宮殿，正巧見睿尊在侍弄花草。

睿尊見他那急沖沖沉不住氣的模樣，笑道：「這三日未見師叔你便這般急迫？還是說你想來看看那兩孩子？」

華子澈盯著睿尊臉上的表情，緩緩開口，「師叔，你見過師侄我的生母嗎？」

聞言睿尊動作一滯，表情也隨之僵硬，他察覺自己失態後才又扯出了一抹笑容，「今天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你生母也自然沒見過。」

華子澈把睿尊的反應看在眼中，暗道果然有問題，若是無關緊要的事睿尊怎會失態？他也笑了一下，回道：「上次各派大聚，師侄與眾師弟福澤濃厚，見到一面奪天地靈氣為結界的寶鏡，思索許久後不解才來問問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