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小說: 君主的秘密 作者:舟自横 字數:4754 更新時間:2019-04-26 07:56:49
「衛兒?」我媽聽說我房間裡面進了刺客之後,匆匆忙忙地跑進來,焦急地捧著我的臉,又四下打量我的身體,問:「沒事吧?沒受傷吧?」
我不耐煩地擺擺手,「沒事,也不看看你兒子是誰,能出事嗎?」
「我兒子當然不會出事了!」我媽拍拍我的臉頰,溺愛地說。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傅昀,上前一步,抬手就朝傅昀英俊的臉蛋上抽了一巴掌,罵道:「少爺房間里都進了刺客,你也不知道,你這個侍從官是怎麼當的?!」
傅昀低下頭,「屬下有罪!」
那一巴掌看得我一陣心疼。傅昀可是我的人,我打我罵不要緊,要是誰敢像對待一般奴才那樣打罵他,我可不允許。
我不滿地說道:「媽,就是他把刺客給打走的好嗎?什麼事情都沒有弄清楚就亂怪人,我都跟你說過了,傅昀是我的人,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打他!」
我媽恨鐵不成鋼地瞪我一眼,說:「你說說,哪家公子哥兒像你一樣寵著一個侍從官?雖然說他父親救了你父親一命,但說到底也是理所應當的事,你就和你爸一個德行,念著這點恩惠,比我這個女人還婆婆媽媽!」
她每一次說話的時候,從來不顧忌別人的感受。
但是傅昀的臉色卻依然沒變。
當然,從小到大都是這麼被我媽訓斥的,早就麻木了吧。
我把我媽往房間外面推,「好了好了,我要換衣服了,你出去!」
我媽瞪了我一眼,「我這好好關心你,跑到你房間里還沒有一分鐘,你就趕我出去!」
我一見我媽真的有點生氣了,趕緊換上一副笑臉,說:「我這不是趕緊換了衣服,等會兒晚上陪你去參加晚宴嗎?」
我媽一聽,這才滿意地伸出手指頭戳了戳我的額頭,說:「你就是我上輩子的冤家,拿了你真沒有辦法。」
「那也只有我這個冤家才會急趕慢趕地跑回來陪你參加晚宴,否則,我才沒那個心思回來呢!」我故意翻了一個白眼說道,「你怎麼不說我爸?你有六個月沒見過他了吧?他幾時回來陪過你?」
我媽鬥嘴從來鬥不過我,說:「你爸他也是公務在身,你以為你這一身榮華富貴是怎麼來的?!」
我說:「行行行,他公務在身,你趕緊去給我爸燉湯,他明天可就回來了。」
我媽眉毛一揚,「他明天回來,今天燉什麼湯?」
我說:「這不是隨便找了個話讓你出去嘛。」
我媽終於被我氣出去了。
我看向一直像一座雕像立在角落裡的傅昀,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當即走過來,熟稔地將我抱起來,走到衣帽間,我粗粗掃了幾眼,指了幾下,他將我指中的衣服取下來,回到房間里,將我放下,替我穿衣服。
我看了他身上那套深綠色的軍裝一眼,說:「你這衣服都穿了幾天了,跟著我跑了那麼久,也不怕臭死我,趕緊去換一套!」
「是。」傅昀起身重新走進衣帽間。他的衣服都和我的放在一起,畢竟他每天也和我睡在一起。他換了一套黑色的軍服走出來。我滿意地摸了摸他的胸,說:「走吧,下樓去。」
下了樓,正好撞見府邸里掌管巡視的小隊長滿頭大汗地跪在門前的石磚路上,我媽帶著幾個侍女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道:「竟然讓刺客進了少爺的房間里,你眼睛是瞎了嗎?我看你這個小隊長也不要當了,直接送去礦地里,當個奴役!」
小隊長是個大約二十七八歲的男人,長得雖然不像傅昀那麼英俊,但也五官端正。
這都是我的主意。
所有在凌府當值的士兵,首先就得長得好。
長得不好的我看著就覺得倒胃。
他一聽要把他送去礦地里當奴役,當時就求饒道:「請夫人給屬下一個機會,屬下保證再無下次!」
我媽在我身上可從來不心慈手軟。
我作為我媽的兒子,當然知道。為了在她開口之前救下那個小隊長一命,我走過去說道:「行了,媽,那刺客肯定不是外面進來的,否則,就我們府邸這一層勝過一層的堡壘,何至於紅外線探測器一點反應都沒有。肯定是府邸裡面的人。他就一外面的小隊長,哪裡管得了這房子裡面的事。」
我媽聽我說了後,挑了挑眉毛,「你的意思是,那刺客是我們府里的人?」
我點點頭,「這不容易查,咱們府邸里不是規定了必須雙人同行麼?去查查剛才那會兒誰不見了,就知道是誰了。」
我媽惱怒地說:「真是養了一群白眼狼,好心收他們進府,給他們個活命的生計,又不用上戰場,竟然把主意都打到主子頭上來了,看查出來我不剝了他一層皮!」
我見媽媽這一副要徹查到底的架勢,說道:「行了,就讓他們去查吧,我們先去參加宴會,否則,遲到了可就不好了,畢竟是統治者大人女兒的生日。」
我媽聞言,也明白了晚上宴會的重要性,點點頭,緩和了一下臉色,對小隊長說:「就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要是我們回來之後,還沒有把那名刺客給查出來,你自己去礦地報道。」
小隊長聞言,當即如蒙大恩,激動地喊道:「屬下一定把那名刺客給揪出來!」
汽車已經在府邸前面等候。我和媽媽坐在車裡面,傅昀坐在我右邊,擔任保鏢。
「不過,衛兒,你前些日子和那些人到底玩什麼去了?去了這麼久?」媽媽得著空閑,抓住機會問道。
之前我一直不肯告訴她,現在自然也不會說實話。要是真把我去做了什麼告訴她,估計這輩子都別想踏出凌府了。
我說:「就是去遊山玩水罷了。」
「我信你。」媽媽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就你這小胳膊小腿,還能在外面逛一個月?沒三天就哭著回家了。」
「我這小胳膊小腿沒力氣,不是有傅昀嘛。」我滿不在乎地說道。
傅昀一本正經地坐在我旁邊。每一次出來,他都一副這不苟言笑的禁慾模樣,只讓我更像蹂躪欺負他。
媽媽嘆了一口氣,說:「你說你也真是,從小就不愛習武,槍法也不行,現在這時局,別的將軍統帥都上陣父子兵,你倒好,非但幫不上你爸什麼忙,反而天天跟他對著幹,氣他個半死。」
我不耐煩地說:「你翻來覆去不知道說過多少遍這話了,要不是我跟夏半尋那傢伙關係好,加上跟各家都關係不錯,你以為我爸有這麼多人支持?照他那種愚忠的性格,早就被朝中的人給玩死不知道多少遍了。你以為這時局就是武力至上啊?媽,我告訴你,越混亂的時代,這種甩刀子陰人的事越多,誰不求個自保啊?我不但要保自己,還要保一個戰功赫赫被眼紅無數的大統帥,我容易嗎我!」
我媽又說不出話了。
我只覺得這車廂裡面逼仄,腿蜷著不舒服,穿著精緻皮鞋的腳往傅昀結實的大腿上一搭,腦袋枕在我媽的肩膀上,說:「傅昀,給本少爺捏捏腳,酸死我了。」
我媽豎起手指頭,狠狠地戳了一下我,「瞧你這個德行!要不是你從我肚子里生出來,看哪家還慣得你這少爺脾氣!」
我不屑地說:「就我這長相,這身段,往哪個男人面前一站不讓他們流鼻血?夏半尋那小子見慣了多少正妹,不也被我這麼個同性給吸引得回不了神麼!我就算生在一個貧民窟,也能靠著我這張臉混出一片天來!」
我媽被我這話氣得牙癢癢,敲了我一個爆栗,說:「你以為你這張臉是從誰那裡繼承來的?」
這回換我不說話了。
說到底,還是從我媽這個昔日第一美人身上繼承來的。
這是一個混亂的時代。
究竟是什麼紀元,除了歷史學院那些老傢伙們,估計沒有人搞得清楚了。
自從歷史上那個持續了一千年的黑暗時代過去之後,人類社會重新進入了軍閥統治的時代。
每一個執掌兵權的人都是各自轄區的皇帝。
為了爭奪資源,各地開戰。
因為地球已經岌岌可危,各大軍區都簽訂了戰時協議,不允許使用任何高科技作戰,所有的戰爭形式再度回到了曾經的冷兵器時代。
除了槍支,任何的飛彈、炮火都不再出現於戰場上。
任何敢使用違禁武器的人或者軍區,都將被其他軍區共同討伐。
伴隨著軍權的集中,等級秩序再度成為人類世界的劃分標準。
各軍區的法律視掌權人而定。有的軍區依然是曾經的民主社會。有的軍區已經成為完全的奴隸社會。
我所在的軍區,位於亞洲大陸的南部軍區,與北方的北部軍區,西方的西部軍區,共同佔領了亞歐大陸,而在處於亞歐大陸東方的海洋上,同樣有一個讓所有人都頭疼的東部軍區,他們是世界上唯二的海軍之一,轄區是數以億計的島嶼。
南部軍區所統御的範圍除了東部軍區外,在三個軍區中排在第二位。
我爸是南部軍區三大統帥之一,被人稱作「炎之統帥」。他在與西部軍區的戰爭中,立下了赫赫戰功,奪下了兩個五級資源地。
因此,我家的地位在南部軍區是除了統治者家族之後最煊赫的。
這也是為什麼無論我怎麼虐待他,傅昀都不敢反抗的原因。
在這個時代,像他這樣的侍從官,死了他一個,還有成百上千個搶著來當我的侍從官。
他之所以能夠在我身邊留這麼多年,無非是我爸惦記著他爸那點事。
但在我看來,侍從官保衛統帥而死,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爸對他這麼好。
很快,便到了紅城最尊貴的地方——南宮。
我和我媽下了車,我媽的侍女蘭紀便從另一輛車上下來,站到我媽身邊。
傅昀和她並肩,站在我身後。
今天是夏沫的十八歲生日。夏沫是統治者唯一的女兒,身份尊貴無比,在統治者面前,比夏半尋那傢伙還得寵。我也是因為她的生日,才不得不加急趕回來。
進南宮需要經過三道檢查程式。每一道程式都很麻煩。這是以防有刺客混進宮。又或者是提防這些臣子們包藏禍心也不一定。不過,後面這個猜測沒有人會說出來。
剛一來到宴會大廳,還沒有進門,夏半尋那傢伙就一身綉工精緻的燕尾服,穿一雙鋥亮得彷彿是水晶做的一般的黑皮鞋,在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嗒嗒」朝我走過來。
他臉上掛著熟稔的笑容,讓他俊朗的臉平添了幾分和氣。
說起來,他也是夏家幾個繼承者中最和氣的一位。其他那幾個,拽得死人。
他直接抱住我,抱了好一會兒才鬆開,不滿地說:「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我都快要想死你了。」
我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你倒是想死一個給我看看。」
我媽瞪了我一眼,「沒規沒矩。」
然後才看向夏半尋,施了個禮,喊道:「尊貴的殿下。」
夏半尋當然不會在我面前對我媽拿喬,保持著高貴而優雅的笑容,輕輕點頭,說:「夫人請起。」
我媽收了禮,說:「那我就先過去了,凌衛,你好好陪殿下。」
我不耐煩地翻了翻眼睛。
夏半尋抬起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說:「衛衛,你怎麼總是對愛你的人這麼不耐煩?」
我打掉他的手,說:「愛我的人多了去了,要是都耐著性子對待,我還要不要活了?」
夏半尋寵溺地笑了笑,牽起我的手,說:「行,你怎麼樣都好。」
我環顧大廳,問:「你妹妹呢?」
夏半尋沖樓上揚揚下巴,說:「正在樓上換衣服呢。」
「是嗎?」我抬腳便要往樓上走去。
「誒誒!」夏半尋攔住我,「我們都這麼久沒見面了,你才跟我沒說兩句話,就要去找她?」
顯然,他吃醋了。
我嘆了一口氣,說:「今天晚上我都是你的,急著這一時半會兒做什麼?」
夏半尋眼中暗光拂動,笑了笑,說:「那行,你說的,可不許再找借口回家了。」
我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說:「我都這麼久沒見你了,我也很想你的。」
夏半尋簡直要被我這哀怨的目光給勾得魂都沒了,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我豎起手指,搖了搖,說:「克制。」
夏半尋湊到我耳邊,聲音粗重地說:「衛衛,你真的太折磨我了。」
「誰叫你喜歡我嘛!」我臉上露出蜜一般的笑容,「我最喜歡折磨喜歡我的人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看了一眼一直沉默地守在一邊的傅昀。
他臉色沒有任何改變。
在夏半尋戀戀不捨的目光中,我毫不顧忌地抬腳上了通往二樓的樓梯。
在紅城,除了我,還沒有哪個不姓夏的男人敢登上這座樓梯。
餘光瞥見,不少人掃過來的嫉妒目光。
他們的目光就像暗流里的波動,黑夜裡的窺視。
「我從小就在這樣的目光里長大。
我早就習慣了。
它們是我的養分。
我因此而成長。」
這是詩人的詩歌。
我很喜歡。
夏沫正在換禮服,我沒有敲門就闖進去,讓裡面一陣人仰馬翻。
「凌衛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夏沫完全不顧她平時在人前優雅溫柔的形象,豎起手指沖我破口大罵。
我嘖嘖兩聲,「怎麼你一個女人家比夏半尋那個大男人還野蠻、粗暴?」
夏沫的侍女們紛紛向我施禮。
夏沫咬牙切齒地抓起手邊的一個化妝盒,朝我扔過來。
傅昀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然後退後。
我依舊笑眯眯地看著她,說:「夏沫小妹妹,你當心這樣嫁不出去!」
夏沫一頭琳琅翡翠的頭飾在擺動下發出清脆的敲擊響聲。
也只有她,敢把一座城池戴在頭上。
是的,她頭上的這件頭飾,就是南部軍區最有名的三件頭飾之一。
名曰月神的祝福。
我笑眯眯地說:「為了你的生日,我可是特地從外面趕回來了呢。」
「你不回來就是給我最好的生日禮物!」她咬牙切齒地說。
我搖搖頭,說:「那怎麼行呢?你到底還是從小愛我愛到大,我不回來,你怎麼會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