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陵在案邊看帳，莫凌恆就倒在一邊躺椅上擦刀，眼珠不時地偏斜到東方陵身上。承德敲了敲門，視線飛快地在莫凌恆身上瞟了一眼，滾著輪椅到東方陵桌案前，「訂絲綢的人已經派去海蛟幫名下絲坊了。」

東方陵擰眉道：「萬峰這人疑心極重，想必已有所察覺。」承德道：「公子且放心，派去的商家都是從生面孔。我事先囑咐過，價錢上決不能輕易退讓，談成可以先付一成訂金。萬峰雖不缺錢，卻也貪財，不會輕易放過到嘴的大魚。」

東方陵點點頭，「很好，現在可以開始收購別家的綢緞了。」承德稍一思索便知東方陵的意思，利索應下，「在下這就去辦。」

莫凌恆等到承德離開後才挪開屁股，一屁股坐到堅硬桌邊，屁股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痛楚。莫凌恆臉色變了變，只得直挺挺地站在一邊，東方陵瞥了他一眼，心裡明鏡一般，正要起身被莫凌恆手掌按在肩膀摁在椅子里。

東方陵道：「你在我面前還忍什麼？」誰知莫凌恆腦子裡壓根就不知道害臊是何物，直接坐在了東方陵大腿上，肉質結實柔軟，隔著幾層衣料隱隱傳來皮膚的溫熱觸感。莫凌恆上半身趴在桌上，搗亂之意顯而易見，問道：「你剛跟承老說的是什麼意思？」

東方陵左手攬著莫凌恆精悍的腰身，腿被坐得麻木，還樂在其中，緩緩道：「一旦萬峰發現中計了就會拋售手裡積壓絲綢，我們收購別家絲綢先其一步就能讓他血本無歸。」莫凌恆沉默了許久才把這個道理捋順。

莫凌恆一雙閃爍著精光的眼珠扭過頭直勾勾地盯著東方陵，忽道：「你也太狠了。」東方陵一雙狹長的鳳目定定地看著莫凌恆，「彼此彼此。」莫凌恆笑得眉眼彎彎，手指在東方陵嘴邊颳了兩下，「教我做生意行不？我教你武功。」

「你學這個就像我學武功一樣毫無用處。」東方陵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莫凌恆的提議。「渾天教的勢力在蘇州部署得如何？」東方陵問道。莫凌恆收起調笑模樣，正色道：「內四堂二堂已經在蘇州部署妥當，嚴密盯視海蛟幫的動向。」

安然撂下筷子，看著眼前精緻餐點只動了幾口，食之索然無味。安然的胃口不知何時被齊逾明養刁了，滿腦子想得都是齊逾明親手做得甜豆花，雞湯麵，賣相不好，滋味卻久久徘徊在舌蕾之上，回味無窮。安然朝一旁伺候的小廝道：「我吃好了，把這些收下去罷。」

安然到了妙仙樓，於廚子正好從後廚出來，給客人端菜。安然叫住於廚子，道：「你會做雞湯麵麼？」於廚子一愣，忙道：「會、會。公子您稍等一會，咱這就去做。」

安然點點頭，直接在大堂坐下了。安然這一坐可好，旁邊幾座吃食的人眼睛都看直了。眸如鏡湖，艷似三月春桃，素裁白衣，清若九秋之菊，輕雲吹月，玉塵林散，得一神仙公子，淡薄飄渺，孤傲透骨，英氣逼人，面如玉潤生光，周遭黯然，不過如此。

於廚子端上熱騰騰的雞湯麵，鮮香鋪面，安然只嘗了一口。於廚子期待的表情漸漸收斂，眼看著安然慢慢放下筷子，一言不發地轉身上樓去了。安然的身子沒在門後於廚子的表情一塌，心裡納悶，往常山珍海味伺候著的人，怎麼突然想這口了？

安然盯著窗外昏沉天色，鬼使神差地又拉開那道抽屜，拿出裡面的小木人。雨滴打在瓦片擊出一連串節奏，沿著房檐連珠般垂下一道簾幕。玄青石板路上行人漸少，安然起身合窗，手忽地一僵。

一道高大的身影於街口閃現，玄色官服貼在身上，勾勒出起伏健美的肌肉線條，齊逾明顯然是巡邏之時天色突變，不由得加快腳步。

磅礴的雨勢愈演愈烈，雨點幾乎是砸在地面，濺出一圈圈水花。安然心裡念著，千萬別停。齊逾明似乎聽到了安然所想，忽然停下腳步，仰頭向上，敏銳的視力捕捉到了一扇迅速合攏的窗口。

安然前襟被刮進屋裡的水珠濺濕，潮濕的睫毛下閃爍著一抹期待與躁動。兩隻手還是沒忍住伸向已經合攏的窗口，掀開一道縫隙。

安然呼吸一滯，窗框一陣劇烈的震動，齊逾明腳下的瓦片迸出幾道裂隙，下一秒人便如箭一般射出。齊逾明兩隻有力的手掌抓在窗框，大大敞開，雨水被齊逾明寬闊的脊背擋在窗外。安然怔在原地，齊逾明人已攜著一股濕氣破窗而入。

齊逾明渾身濕透，斷線的水珠沿著衣角噼噼啪啪地落到地上。安然指著搖搖晃晃的窗戶折頁厲聲斥道：「你幹什麼？」齊逾明走到床邊，搖搖欲墜的窗葉被兩隻有力的大手狠勁一拽，嚴絲合縫地嵌進窗框，卡得結結實實。

安然看見齊逾明沒來由地一肚子氣，牙尖嘴利道：「你別以為關上了就不用賠錢了，別以為你剛剛踩了門額我沒看到，都得給我賠！」齊逾明看著安然那副模樣忽然笑了。笑得爽朗而極富陽剛氣質，剛毅冷硬的稜角柔和，眼角露出淺淡的笑紋，糅雜出雄性迷人的成熟魅力。

齊逾明潮濕的大手帶著灼人的熱度，在安然臉頰掐了一把，「臉上都快沒血色了，也不知道好好補補。」安然正要打開齊逾明的手，被齊逾明眼疾手快地抓住在其手中顯得格外纖細脆弱的手腕。

「老實呆著，我下去給你做點吃的。」言畢便悶哼一聲，安然的腿狠狠掃在齊逾明軟肋。齊逾明眼裡閃過一絲戾色，安然根本不在乎有沒有激怒他，反而變本加厲地拳腳相向，發泄前些日被齊逾明軟禁的憋悶勁兒。

齊逾明一連接了幾招，兩人都沒使內力，實打實地拳腳相向，皮肉相接的悶響不時傳出。安然甩脫累贅的外罩，露出蠶絲薄料裡衣。齊逾明也察覺出安然動作靈活矯健，一點不像表面看來那般文弱。

齊逾明凌厲的腿風，靴底甩出一道水弧，力度十足。安然忽然停下，側耳距離齊逾明腳背不過三寸，齊逾明硬生生地收了勁道，他哪捨得向安然下手。安然眼裡忽然閃過一道狡猾的光澤，一記重拳掃向齊逾明面門。

這一拳夾了內勁，帶出一道狠辣的拳風幾次擦過齊逾明眉骨。齊逾明靈活躲過，安然緊連三拳落空，忽地轉身後蹬，正中齊逾明腹部，動作流暢瀟灑，帶著一股子江湖人的張狂不羈，桃花眼裡迸出璀璨的火花。

齊逾明巋然不動，深邃的眼裡含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定定地看著安然。安然勾起嘴角，得逞的笑容肆無忌憚地展露在齊逾明眼前。等安然察覺之時，齊逾明猛然暴動，大手抓住安然腳踝，向身前狠勁一拉，兩手撈著屁股把人拽到了懷裡。

安然脖頸頓時染上一層慍怒的紅暈，順著脖頸細緻的白肉爬上臉頰，兩手狠勁砸在齊逾明身上，厲聲喝道：「鬆手！」齊逾明不鬆手，仍是定定地看著安然，桃花美目里流瀉出的每一絲情緒都牽動著齊逾明的神經。

安然發覺齊逾明專註的視線，反瞪回去，「別看了！」與齊逾明緊緊相貼之處傳來皮膚滾燙的觸感，莫名的熱流蔓延至四肢百骸。安然丹田湧出一道氣勁，手指捏在齊逾明肩膀，以強悍的力道將二人分開。

齊逾明肩膀一陣麻痛，兩臂霎時喪失知覺，安然已退出幾步，眼中晦明不定。齊逾明眸底一團暗火涌動，安然先前的武功絕沒有這麼厲害。

齊逾明沒有追問，只是徑自走出門去。安然看著緊合的門口，愣了許久。

門突然開了，齊逾明仍是那身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勾勒出野性十足的健美身材。安然恍然回神，抿著嘴唇盯著齊逾明把手裡端著的陶盅放在桌上，朝安然招呼道：「過來把這個喝了。」

安然不動，齊逾明定定地看了安然好一會，把安然看得頗不自在，「你看什麼？！」齊逾明聲音毫無波瀾，也沒有收回視線，沉聲道：「穿還趕不上不穿。」安然聞言一震，低頭一看，濕透的前襟貼在胸膛上，暗色兩點若隱若現，下身也是同樣的狀況，薄絲料子貼在光潔筆直的兩條腿上，透出肉色，分外勾人。

安然陰著臉，立刻抓起地上的外套，正要套上。齊逾明又道：「幹脆換一身罷，別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