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雷之聲傳來，由遠而近。

哪吒踩著風火輪站在了王蛇面前。

此時鏡面里，李靖跪拜在燃燈道人面前，道：「老爺廣施道德，解弟子之危厄，請問老爺高姓大名？哪座名山，何處洞府？」

道人的回答：「貧道乃是靈鷲山元覺洞燃燈道人，你修鍊未成，合享人間富貴。今殷受失德，天下大亂，你且不必做官，隱於山谷之中，暫忘名利。待武周興兵，你再出來立功立業。」

李靖叩拜在地，口稱是。

「裝腔作勢。」收了風火輪哪吒落了下來，對著鏡面哼道。腳尖一點將鏡面擊得粉碎，對王蛇說道，「你在這水鏡里看到的都是些看去也無妨的，你若要與旁人說便說了，只不許提我的名字，否則有的人臉上需不好看，著落在我的頭上，也是麻煩。此間事了，我要回乾元山去了。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快些問，算我還了你的情分。」

情分兩個字倒是說的王蛇愣住，他與哪吒的交集，真算起來不過是在河邊說了幾句話，在陳塘關幫他掩埋了屍骨，便說道：「是掩埋屍骨的事？不必謝了，挖坑也不是只我挖的」

哪吒卻是搖頭，道：「那皮囊是李靖和殷夫人與我的，既然還了他們也就與我無幹。我謝你是因為我不曾給你什麼好處，你也肯站在我這邊。」

孩童模樣的哪吒眉頭緊皺，嘆口氣道：「有時真想一槍便將這世上討厭的人都攮死，才解我的氣。」

一般人聽了定覺得他殺氣太重，唯獨王蛇卻點道：「正該如此。」

哪吒頓時大笑道：「我就知你是與我一般的人。」

「可惜總不能痛快將他們殺了。」楊戩自樹後轉了出來，俊美的臉上紅痕越發鮮艷，嘴角帶著嗜血的笑意，「只不過是棋盤裡幾顆微不足道的棋子，還想著殺誰。」

「你難道不想？」哪吒見到他雖然仍沒有個好臉色，倒也沒有喊打喊殺，「你的殺心不見得比我的輕！」

楊戩眉心有血光透出，慢慢又散了，道：「靈珠子，事既然已經妥當，就早些回去等，免得有些人不放心。」

「不牢你操心，你還是小心你那舅舅吧！」哪吒反唇相譏道。

臉上猶如寒霜遮了下來旋即又笑了，楊戩嘴角牽起，道：「那你可也別忘了，去看你那托塔的李靖父親！」

王蛇在一旁看著，兩人眼中都是戰意盎然，只怕下一句就要打起來。

出乎他的預料，楊戩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他的出現就是在提醒哪吒不要在這裡多耽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話說完了人便走。

沖著他的背影，哪吒吐了吐舌頭，道：「大家都是借了身份的，神奇甚麼！」

王蛇對於兩人的對話很是好奇，聽哪吒的意思他們竟是認識的，可之前在陳塘關外的河邊，明明是生人才對。

倒是哪吒見他一直看著自己，便道：「我已想起了前塵往事，前次在河邊相鬥不過是做戲。楊戩與我有些淵源，自他出生起我便認識他，與他在女媧宮中待過不少時日，關係卻不很和睦。」

也不是有仇，只是見面就要打一場，方覺得爽快。

「你先前竟知道他是玉帝的外甥，這可奇了。」哪吒呲著牙壞笑，「他且不喜歡旁人他是玉帝的外甥哩。」

「女媧宮中？他的母親不是玉帝的妹妹嗎？你怎會在女媧宮中待過？」玉帝的妹妹身份不低了，但是已經對封神里的神仙大致有了了解的王蛇卻知道，他這身份養在媧皇宮內，是扯不上關係的。

哪吒一愣，瞪了他一眼，卻不認了道：「我方才沒說過，這事不能講。你還有別的問的沒有？沒有我可要走了。」

王蛇不願意這樣就讓他走了，只好壓下心頭的好奇，轉而問起哪吒，「我這熱鬧看是看了，卻有多處不明的。你是女媧宮中的靈珠子，怎麼到了李靖的府中？怎麼又說李靖當你是偷了他寶物的偷？」

「我自己也不甚清楚。」哪吒盤腿在他旁邊坐下，一副憋了很久要好好講一講的架勢，「我的原身靈珠子在媧皇宮內待得好好的，不知何時有了靈智，一直小心翼翼的藏著。女媧聖人最後還是知道了，本來將我靈智抹殺的，誰知她後來改了主意，西方教的聖人似乎欠了她的因果，在闡教聖人的參與下，答應讓我投身下界，得一份功德，分走一份氣運。」

說的自己也撓頭，唯恐王蛇繼續往下細問，便接著道，「方才你看見的人里，除了我師父太乙真人，其他人都是西方教的人。我想，即便現在不是，以後也是。」

王蛇仔細聽著，突然問道：「你自己願意還是不願意？」

他沒問願不願意做什麼，哪吒卻是聽懂了，晃了晃脖子，呲著牙笑：「沒想到還有人問我願不願意。嘿！」話卻不往下說了。

兩個小鬼被狗攆著晃悠到了他的身邊，被他手一點收在了袖子里。站起身來伸展了身體道：「我去將這兩個安排了，且走了。你是大商的，日後為敵我不攮你。」登上風火輪，眨眼不見了蹤影。

哪吒走了。

王蛇也要走。

此地該是沒什麼事了。

從哪吒的話里，王蛇拼湊了出了一場大戲。

女媧娘娘和元始天尊一起，逼著西方教的聖人將哪吒認在了門下，哪吒身上有媧皇宮，闡教的身份，也有西方教的身份，其他兩家自然能得功德和氣運。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東西，但是聽起來好像就很有檔次似得。

恐怕是為了不被抹掉靈智做出的選擇。

西方教應該就是後世的佛教，接引佛祖和准提佛祖，法力還在如來之上。元始天尊和女媧娘娘，一個是三清道尊，一個是人族妖族之聖人，這裡面誰需要在意哪吒的意願？

三姓家奴的代表，呂布的遭遇和下場是最有說服力的，看起來哪吒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萬幸他法力高超，說不定能勉強站穩腳跟。

說起來，哪吒有些像，在王蛇的前世，有爸爸媽媽各自結婚，分別組了新家庭之後，被寄養在親戚家的孩子。

最福祉的也不過是表面上花團錦簇一團和氣。

真是覺得委屈，也不過是找個陰暗的角落一個人哭。

沒有一個懷抱是屬於你的，或者說，原本屬於你的懷抱，已經抱住了別的委屈哭的孩子。

王蛇又不由得想起了哪吒在大雨里，割肉自刎。想起他被李靖欺負。

雖然哪吒是一副孩童的模樣，但，應該，大概，也許，不會躲起來哭吧？

哎，且活著吧。

佛也好，道也好，能活著，總比死了好。

不是嗎？

還有楊戩。

楊戩在媧皇宮裡待過不短的時間，按哪吒話里的意思，他也是借了身份，借的身份難道就是玉帝妹妹的兒子這個身份？那麼，玉帝到底是不是他的舅舅？

一路走一路想，想了一路，王蛇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出來。

但是至少有一件事得快點做，就是他終於能去告訴帝辛，不止他那一幫大臣們，還有聖人，好像都要推翻他的統治。

這件事情非常重要，事關王蛇以後的生活質量問題。

武周，周武王，現在周文王都還沒死呢，這燃燈道人知道的倒是挺多啊。

封神之戰王蛇知道的不多，出來轉這一趟收穫不少，總能向帝辛透露一下他那知道不多的，一些未來了。

冬天很不適合趕路，王蛇騎著牛，帶著一行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才堪堪到了朝歌城外幾十里的地方。

此時，已是帝辛十七年。

走到離朝歌南門三十五里處時，聽到有笙簫之聲，人聲吵雜，道喜聲不停。

攔住個人問了聲，說道這裡是宋家莊。

這是這來賀喜的人也太多了，怪不得他們走了一路，竟不見幾個人，原來都到了這裡來。

「這一是因為這裡的宋異人員外人好，十里八鄉都稱他是善人。庄前庄後，四門親友，能來的都來了。」被攔住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說起話來帶著興奮的神色，擠眉弄眼的道，「這二啊，也是因為這結親的兩人，也能算的上一樁奇事。」

「怎麼個奇事？」也當是地方要到了，王蛇不急著趕路，起了心思問道。

少年見問他的人高坐在牛背上，玄衣黑髮，白簪束髮，細長的眉毛，明眸齒白，氣質溫和儒雅，看起來就不是個普通人，激動的臉色漲紅，心怕被人當他是在大驚小怪，急道：「那娶妻的是個七十二歲多的老翁，嫁人的新娘已是個六十八歲，難道不是奇事？」

王蛇心裡不以為然，便是緣分到了，七十多八十多的也是姻緣者自家的事，與旁人有什麼相幹的？說奇道怪的人，倒是顯得無理至極，少了涵養。

面上卻是與少年點頭，讓蔡興從他們沿路買來的東西里，挑了些上好的，與少年一起，去主人家喝杯喜酒，送上一份禮，粘粘喜氣。他這裡又是熊又是狗的，就不過去了，免得打攪了喜事。

慢悠悠的一邊往朝歌去，一邊等著蔡興回來。

感謝 夏之目 送的催更符~！新文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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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