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塘關總兵姓李，叫李靖。

早些年訪道修真，拜在西崑崙度厄真人門下，學習五行遁術。因為仙道難成，故被遣下山，享人間富貴。

說白了就是老師覺得他仙緣不夠，讓他別浪費時間快點下山。李靖下山後就老老實實的在帝辛的領導下，爭取上進，做到了總兵的職位。

娶妻殷氏，生有三子。

大兒子金吒拜五龍山雲霄洞文殊廣法天尊為師；次子木吒，拜了九宮山白鶴洞普賢真人為師，都隨師父學藝不在家中。只有三子哪吒留在陳塘關父母身旁，年方七歲。

這會兒李靖還沒托上塔。

王蛇不緊不慢的在陳塘關外走著，隨意找了個茶鋪坐下，聽鬍子花白的老者說李靖家的事。特意打聽了下李靖的兵器，還是用寶劍的，看樣子最熱鬧的事還沒發生。

「文殊？普賢？」這兩個名字很耳熟啊，如果沒記錯的話，《西遊記》里有兩位菩薩便是叫文殊菩薩好普賢菩薩，一人騎獅子，一人騎白象。

「有意思。」王蛇想到道家的尊者後世成了佛門的菩薩，不知道其中又有何等曲折的經歷。沒電腦和微博的時候，親眼看看傳說中的故事，是難得的消遣。

「汪汪！汪汪！」

一陣狗吠聲遠遠的傳來，淺黃色毛色的狗在河邊上尥蹶子跑，歡快的叫聲里有久別重逢的欣喜。它奔跑的速度快，轉瞬間到了王蛇面前，討好的抬起前爪拜了拜，爬了下來，水潤的黑玻璃球眼珠看著他，放著光。

豎直的耳朵，長長的嘴巴，淺黃色的毛，是在普通不過的家犬。只是他本該細腰高頸四肢修長，王蛇面前這隻卻是一身的軟肉，咧嘴似乎是在笑，卻咧出了雙下巴。跑動的時候速度不慢，身上的肉像是波浪似得在顫動。

大喜看到它倒是高興，一把摟在懷裡抱起來扛在了肩頭，「小雞，你追上來了？真好，公子說追上來給你雞腿吃！」

「大喜！」大春把他往包裹里伸的手拽出來，「腌制的雞肉小雞吃了要得病的。」這傻子現在還不明白，公子是嫌棄狗太胖了，才故意出城沒帶著它，讓它從朝歌一路攆著跑來。

竟然要將公子最喜歡的雞腿給它吃，這樣的腦子也就是在公子身邊，有蔡興和他看著，否則屍骨都該爛完了。

「哦，那就等住下了再吃。」大喜點著大腦袋，聽話的沒去動王蛇腌制的雞腿。竟然絲毫沒有懷疑大春的話，在他心裡，大春說的都對。

抱著狗跟王蛇行了個禮，大喜抱著狗到了河邊上，將狗放進去，打算給他洗個澡。

王蛇瞥了一眼便不再理會他們，繼續聽茶鋪的老頭講陳塘關的風土人情。只是才說了幾句，便被一陣吵鬧聲打斷，抬頭看過去，河邊上一個小孩掐著腰，正跟他家的小雞對罵。旁邊站著個男子，抱著膀子看著，事不關己的樣子。

「汪汪！汪汪！」

「蠢狗，誰讓你在這裡洗澡的？」

「汪汪！汪汪！」

「還有你，你這隻胖的像豬的狗，這麼胖還出門，不怕人笑話！」

王蛇皺眉起身，帶著蔡興往近前去，走的近了就聽大春忍不住開了口。

「你，你這小孩，怎麼這麼說，說我們家小雞？」大春粗笨的說道。

「小雞？」那叉腰的孩子小眉毛立著，擰著眼從下往上看著大春，鼻孔里哼出口氣，「你是不是傻？這隻胖狗叫狗也可，叫豬也成，偏偏叫雞？可笑死人了。」

這話王蛇不愛聽。

狗叫小雞怎麼了？貓叫狗蛋的你還沒見過呢，小土包子。

「它不叫狗，也不叫豬，就叫小雞。」王蛇走到小孩子旁邊，垂著頭看著他道。

小孩聽人說話，回頭看他。露出一張小臉，黑粗的眉毛小紅嘴，眼睛黑白分明幹凈清澈。圍著紅肚兜穿著燈籠褲，腦瓜頂到王蛇腰部以上的高度，約莫六七歲的年紀。長得粉嘟嘟白嫩嫩的年紀又小，可眼角眉梢卻有股殺氣，一手拎著個圈，肩膀上繞著根紅綾。

這裝扮可是眼熟的很。

王蛇一挑眉，道：「哪吒？」

「你認識我？」哪吒歪著腦袋問。手裡的金圈杵著腦袋，有點疑惑。面前的男子黑色的長髮用根烏黑的簪子束在頭頂，穿著黑色的袍服，長眉細目，看他的眼神三分探究三分好奇，讓他很不自在。眼睛落在他拿著黑色竹節的手上，哪吒不禁從鼻子里哼了聲，「紅指甲，你是女人嗎？」

「穿著紅肚兜，你是個小姑娘？」王蛇毫不相讓。雖然跟孩子爭執很沒風度，可他願意。

風度，跟他就沒有半分錢的關係。

哪吒的鼻孔里又哼了一聲，找不到話說，便道：「你這人好沒道理，我正跟這狗的主人說話，你插的什麼嘴？」

「狗主人，」王蛇指著自己道，「在這裡。」

「這麼說給狗取名叫小雞的人就是你？」哪吒小眉頭皺起，難免好奇的道，「你為什麼給他起名叫小雞？」

王蛇想了想道：「我叫王蛇。」

哪吒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自報家門，大腦門點了點道：「我叫哪吒。」

「……」王蛇眨了下眼，「我的意思是，我並不是一條蛇，只是叫王蛇。」

哪吒學著他眨了眨眼，咧開嘴道：」哦，所以它是只狗，也叫小雞，懂了。」

順手把杵著腦袋的乾坤圈掛在脖子上，小手擺了擺道，「那你帶著你家的小雞還有那隻黑狗換個地方，我要洗澡。」

說著就開始解紅肚兜下水。

王蛇看了一眼旁邊後腿站在水裡，前腿趴在河岸上，等著一雙狗眼看著他們的黑狗，道：「我不是那黑狗的主人，你抓去燉了吧。」

「燉了？」哪吒手頓住，「狗能燉了吃肉？」

「當然能。」王蛇黑色的竹棍指著黑狗，「黑狗肉，天下少有。用水燉了是天下美味的香肉。有句話說的好，香肉滾一滾，神仙站不穩，說的就是這個。」

「當真？」哪吒是小孩心性，殺心重做事毫無顧忌，聽他這麼說，肚兜也不解了，提著乾坤圈照著黑狗腦袋就要打。

「停手！」

清冷的聲音自旁邊響起，一直手掌攥住了乾坤圈的一邊，將哪吒攔了下來。

哪吒回頭一看有人攔他，擰眉道：「為何攔我？」

他現在火氣大的很。

本來天熱，暑氣難消。他心下煩躁財旺關外納涼。走的汗流滿面，才尋到這出柳蔭之下，兩岸垂楊柳，河內水滔滔。正打算解了衣服跳進去洗澡消暑，就見一個大個子從水裡鑽出來。他有些愛潔，不由遲疑了下，本想算了，水是活水，有人也無妨。誰知那大漢冒頭不算，旁邊各冒出一個狗頭來。

水從狗嘴裡滴到了河水裡。

腌臢！

他打算把狗攆走，水流動一會兒再進去，哪知道狗主人出來是個挺不錯的人。他覺得王蛇挺不錯的，至少願意跟他講道理，而且講的很有道理。

這事到這裡就完了，他也打算去洗澡了。

那黑狗忒不是東西，明知道他看它不順眼，還賴在水裡不動換。甚而特意喝了兩口水，張著嘴往河裡淌，看的哪吒火冒三丈。王蛇的話和他的心意，不如打死了吃肉。

這時候旁邊站了半天的人忍不住出手攔住了他，讓他更生氣。

這傢伙在旁邊站了半天了，一直冷著張臉站著，一句話都不說，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他這想法跟王蛇的倒是不謀而合。

王蛇這傢伙也很不順眼。

扇雲冠，水合服，腰束絲絛，腳上麻鞋。一張玉面清俊，寬額高鼻，劍眉入鬢。穿的樸素雅緻，長的也好，可惜一股藏不住的傲氣撲面而來。

前世有句話說的好，小白臉子沒有好心眼子。

這傢伙旁邊瞧著他跟哪吒爭執，其中也有他的那條狗的事情，卻從頭到尾一語不發冷眼看著，瞧不起誰？不削與他們交談？想置身事外，哪有這種好事。

男子道：「你要打我的哮天犬，我不該攔住你？」

哪吒聽了火氣直接燒到了腦門，「果然是你的狗，既然這樣就打一場！」掄著乾坤圈也不打黑狗的腦袋了，奔著楊戩的腦袋就過去了。

楊戩。

他就是楊戩。

養的狗叫哮天犬，這麼囂張的事情也就楊戩做得出來。

王蛇眯起了眼睛仔細打量著不安好心的小白臉，沒看到他額頭有眼睛的痕跡，再細看只有一條紅色的豎痕。想必那就是長著第三隻眼睛的地方。

一人用三尖兩刃刀，一人用乾坤圈，時不時的甩兩下混天綾，兩人你來我往打的好不熱鬧。

「這倒是巧了，一次碰上了兩個。」神仙們，不，現在還不是，哪吒和楊戩打架王蛇是看不懂的，他也沒再看。找了處樹蔭地方坐下，撫著小雞濕漉漉的狗頭，把它往外推了推讓他曬毛。

熊大悄悄的往河岸靠裡面的地方走，背著它那把寶貝劍，一屁股坐在了河水裡，坐出一大朵的水花。熊眼比起來享受這幾天來難得的涼爽，就聽頭頂上「嘭」的一聲，落下個東西，砸到了它後面的水裡。

砸出了一朵更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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