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林被蘇沫連拉帶拽地上了山，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陰陰的涼風，吹得人脖子發涼。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叫邑伯，是個縣，四面環山，處在南北交界處，稍稍有些偏北。現在雖然是夏季，按道理來說這個季節山裡的東西多，不過因為前些年鬧了饑荒，山裡的樹皮都被啃了，樹都死得差不多了，別說什麼山貨了，都基本絕種了。

還是這些年條件稍微好些， 有些生命頑強的樹和草活了下來，不過也沒什麼好東西，上山的人也不太多，經常上來的大多也是上來幹活的，例如何林，因為負責餵豬，就需要經常上來割豬草。

「聽說這山裡以前鬧狼，死了不少人，這些人的屍骨就葬在這山上了，大姐大，你說……」

「說什麼說！」蘇沫不等何林說完，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趕緊幹活，等大家都醒了，這豬草還怎麼背回家啊！」

何林剛要走，忽地又反應過來，「不是要用來餵豬嗎？」這豬圈在村裡的合作社呢，直接下山就是，還背回家幹嘛！

蘇沫覷了他一眼，沒聲好氣道：「餵豬我用得著這麼早起來！」她看著何林迷茫的樣子，也知她不說明白，何林估摸著想破腦袋也不會明白，「你昨天也看到了，我家裡也沒什麼菜了，我割一些回去做……」

蘇沫還沒有解釋完，何林突然大叫起來，「大姐大，你不是要把豬草拿回去吃吧！」豬草豬草，就是割來餵豬的，哪有人拿來吃的，而且這玩意看著葉肥多汁，但是卻又一股很濃烈的魚腥味，根本就難以入口，這揭不開鍋的人家，也沒有說要去吃這玩意的。

「大姐大，你家要是實在揭不開鍋，我家還有一些米面，可以勻一些給你家的，這玩意又腥又辣，豬吃了都有些勉強，這人吃了，還指不定要出什麼事。」

「那是因為你沒有正確地處理它。」蘇沫隨手割了一把豬草，拿給何林看，「我呢今天就受點累，給你講一下，」蘇沫手裡薅著一把豬草，說話的語氣跟訓導小孩子似的道：「這豬草呢，在南方湖北啊，四川那一塊又叫折耳根，也叫魚腥草，不少人家還是當下飯菜吃的，而且這玩意還很有要有價值，不同的處理方法，有不同的功效，什麼熱痢、濕疹、肺膿瘍還有支氣管炎什麼的，都有一定作用的。因為裡面含有那個魚腥草素和槲皮苷成分，有清熱解毒的功效，算了，說這些你也不懂，總之我的意思就是，這玩意很有用！」

豬草的味道雖然剛開始吃，大多數人都不大習慣，甚至將它列為最難吃的菜之首，但是只要多嚐試幾次，就能習慣了，甚至還會喜歡上。

當然她這麼早過來也不是為了靠豬草來飽肚子的，主要還是想一次性多摘一點，回去處理一下給外婆食用，穩住病情。

畢竟現在去醫院還沒有條件，買藥也沒有什麼積蓄，而且這玩意要是弄得好，說不定她還能靠它賺一筆，也算是一舉多得。

何林聽得迷迷糊糊地，雖然感覺腦子一團亂，但是聽蘇沫的語氣，有感覺她的那些話也不像是隨便胡謅的，「大姐大，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這些村裡的老人都沒有說過。」

掰扯得太詳細了，有點露餡。

蘇沫臉僵了一下，但是立刻又恢復常態，訓斥道：「誰叫你整天不幹正事，這書上都有。」

蘇沫當然不是從書上看來的，別說這個時候圖書匱乏，就是有這樣的閑書，她上輩子就不是個愛讀書，再加上她父親那檔子事讀書這件事更是深惡痛絕，這些知識都是她做生意的時候，跟各種人打交道無意中學到的。

不過這話，對何林倒是特別有用，因為這小子是根本就不看書，完全不是讀書的料。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大姐大你上次突然改了主意，對那個周知書那麼客氣呢？」

原來是突然喜歡上讀書學習了啊。

「那這樣的話，大姐大你是不是今年九月份還是會回學校去念書啊？」

本來蘇沫的話就是隨口一謅，沒有想到何林這麼一問，倒還給蘇沫問住了。

她上一輩子雖然沒有讀書也取得了不小的成績，可是也因為沒有讀書吃了不少虧，能夠擁有那時的成績完全是靠命拼出來的，難道這輩子依然走老路？

「欸，大姐大，山腳那邊好像來人了！」何林忽地吆喝了一聲，才把蘇沫從自己的思緒里拉了出來。

「那就趕緊的！」沒再多說什麼，蘇沫利落地把背簍裝滿。

在山上遇到人倒沒什麼，就怕得是背著豬草在村裡被人發現了，連糞都是公家的，這山裡的豬草自然也是公家的，不論她要用來做什麼，只要被有心人抓到了，都是個麻煩。

上山困難，下山就容易多了，雖然一大早就奔波，但是一路走下去，蘇沫腳下輕快，一點也沒有她五六十，腰酸背痛，走兩步就喘的毛病。

一口氣背回家，緩都不用緩，蘇沫就把背簍里的豬草處理好，鑽進了廚房。

剛掐出來的，正新鮮做成涼拌的折耳根更好，剩下的蘇沫全悄摸摸地曬上了自己家的房頂上，再上面再鋪上一層薄薄的稻草，神不知鬼不覺。

況且現在這天氣，估摸著曬上兩三天，她就能用來給外婆做魚腥草的藥膳湯了，清熱解毒，還能緩解慢性支氣管炎。

至於多的，她可以放到鎮上的黑市上試著賣一賣，這裡的人完全把魚腥草當豬食用，根本就不了解這東西，而且經過她的特殊加工和處理，保管就算買回去了，也不知道她這藥材的原材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