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午光谈事儿了，凤则没捞上半句说话的机会就到了中午。

沈易喝光了杯子里的水，说：“许律师跟我们一块儿？”

凤则默默在心里把揍他的次数上升为三，说：“自己找景竹去，拉我们当什么电灯泡儿。”

不想当别人的电灯泡儿，也不想让别人给自己当电灯泡儿。

沈易说：“景竹出去谈事情了，赶紧的，我要饿死了。”

没借口了，凤则只能被动接受现实。

楼下的餐厅，买的套餐，凤则最后一个点餐，顺手买了仨布丁，端过去给许游和沈易一人分了一个。

沈易想打人，又打不过，只能嚷嚷：“我不吃布丁！认识二十几年了你能不能长点心记住这一点！”

凤则心说记住个屁，本来就没打算给你，然后表面上八风不动地装蒜，说：“不吃就给许律师，嚷嚷什么。”

然后又对许游说：“许律师应该还算喜欢甜食吧？尝尝这个布丁，我觉得挺好吃。”

对人家就温和得宛如春风拂面，沈易气死了，恨恨地咬鸡腿，把它当成发小的脖子咬。

下午凤则就没那么闲了，Y.Z还有个副刊，这一期的杂志封面邀请了两位女星，定的是下午来公司这边棚拍。

许游在小会议室把上午和沈易讨论过的内容做修改，正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许游改了一半儿困得不行了，起身打算去趟茶水间醒醒盹儿。

去茶水间正好路过摄影现场，许游看了一眼，凤则正架着相机干活儿。

叼着根儿烟，因为在场有女士所以没点，半跪在地上，正侧头跟灯光说了两句话。

那根儿没点的烟让凤则多了三分痞气，工作的时候专注的神情又让凤则多了三分帅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许游多看了两眼，结果就被凤则逮着了。

正好化妆老师要给女星补妆，凤则借口出去抽烟，一眼看见了许游：“许律师这是来看明星？”

许游淡淡笑着，说：“我出来喝口水。”

“哦——”凤则拉着长音，“那站我门口半天？说吧，喜欢哪个女明星，我帮你要张签名照。”

许游好像是觉得有点好笑，声音也带了几分笑意，说：“凤总监，我没追星的爱好。”

“哦——”凤则又拉着长音，戏谑的意味更浓了，说，“那你看谁呢？看我？又不是不给你看，不用站门口儿偷看，来，进来。”

然后伸手揽住人家肩膀，把人给扣了进来。

许游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捞着。

助理小姑娘看着许游进来目瞪口呆了半天，侧头跟身边负责拿打光板的助理嘀咕：“这什么情况？老大的工作现场，除了我们团队的人居然可以进来看了？”

男生也震惊中，说：“我记得上次沈总进来都被老大直接拎出去了。”

摄影助理深呼吸一口气，说：“活的久了，真的什么都可以看见。”

男生还想感慨的时候，那边两位女星已经补妆完了，凤则招呼：“走什么神儿呢！干活了！”

俩人互看一眼，赶紧过去各就各位。

飘了，老大飘了。

他们老大这意气风发的劲头，活像只发了情的开屏孔雀，就差没明摆着写上俩大字了：看我。

然而许游并没有打算“看他”。

莫名被拽进来旁观，许游手里还拿着自己杯子，和忙碌的众人形成鲜明对比。

他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有点出神。

光影交错，他想起了那一组“天地浩大”的风景图，又想起了构图精美的“文物照”。许游想，“贝刀”在拿着相机的时候，应该也是意气风发，游刃有余。

架势摆足了折腾半天，凤则嘴角勾着一抹笑回头看。

嘴角抽了抽。

他折腾的累死了，结果许游神游太虚呢。

这可太打击人了，凤则不动声色地终止拍摄，说：“这一组打光不对，两位美女辛辛苦苦保持身材，这组灯光下来让人家看起来胖了十斤，像话吗！灯光师！扣你鸡腿！”

灯光组的哀嚎：“老大，就我们最辛苦了，你还克扣晚饭！”

凤则一双凤眼一挑，把相机递给十分有眼力见的助理，威胁地问：“谁最辛苦？”

助理拍灯光师一下，抢先答题：“老大不辛苦！”

跟着凤则干活儿一向其乐无穷，大家乐死了，连两位女星都跟着笑弯了腰，化妆老师顺便过来给女星补了补妆，高光阴影重新调一调。

再回头，许游可终于回神了，这会儿正低着脑袋偷摸乐呢。

凤则人模狗样地冲两位女星绅士地笑了笑，说：“这组图不会留下来的，确定下来的杂志封面上一定图如其人的美丽。”

在哄人开心这件事上，凤则很在行。

但是拍照的是两个人，凤则统一用“两位”做主语，坚决不区别对待，夸人的词都一模一样。

沈易请他来做摄影师，实在是非常明智的一个决定。

然而此时这个周到的摄影师把相机放到一边，走到在场唯一一个无关人士身边——还凑的贼近，流氓地闻人家洗发水的香味儿。

他问人家：“有意思吧？”

许游看过来的时候嘴角还是微微扬着的，说：“比法务文件有意思，但是我还得回去看文件。”

然后伸手拿过放在一边的水杯就要打算走：“我不困了，先走了。”

凤则随便抓了个不知道谁的杯子跟着：“我也去喝杯水。”

茶水间地方不算小，但是放了一台饮水机，一台咖啡机，一台果汁机，搞得跟楼下甜品店似的。

许游接开白水，凤则非要跟人家挤，仗着身高优势从人身后伸过胳膊去拿储物柜里的方糖：“我还是喝杯咖啡吧。”

贴的近，跟抱着人家似的。

要是许游转个身都能撞他胸口上。

凤则故意的，但是又一点儿也没有碰到许游，流氓又绅士。

拿完方糖撤到安全范围，看许游没什么特殊反应，才靠着茶水间的门问：“觉得我技术怎么样？”

水接了半杯了，许游随口说：“挺好的。”

凤则笑的十分流氓欠扁，说：“嗯，我技术的确挺好的。”

许游：“……”

直男真可怕，随便瞎说话，“技术好”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