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睁开眼睛去看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觉得分外好笑一般弯起了眉眼，最后难抑自己的笑声，索性翻身在床上朗声笑了起来。他仰面躺倒，觉得看什么都很顺眼。

沈羽意识到自从十年前那个染血的晚上以后，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开怀地笑过了。上一次笑可能是在梦里吧。

他笑着笑着就不笑了。微微偏过头去，目光像是掺进了锐利的冰渣一般，落到了面前奕准备的一杯装了热水的玻璃杯上。下一秒他抬手轻轻托起玻璃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一寸寸地紧紧握着，知道龟裂的痕迹开始随着他修长的手指蔓延开来。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脆响，玻璃杯应声分崩离析，下一秒细碎的玻璃渣窸窸窣窣从他的掌心落下，叮咚作响。

奕差遣的王城侍卫应声而来的时候，面色苍白的沈羽正跪坐在地上，双手鲜血横流，数不清有多少裂口，他的双膝跪在无数碎玻璃中央，鲜血从他的裤腿出晕染开来，向四下蔓延。这些人只是管理宫中的差事的，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血，只觉得鲜血在沈羽身上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极尽妖冶。

看着被吓得面无血色的侍从，沈羽牵起自己的嘴角勉强地笑了笑，语气之中流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助与痛苦来：“抱歉……先生，能帮帮我吗？”

他尤为特殊的黑发衬得他的皮肤白得几近通透，像是能隐隐看见纵横的血管，美丽脆弱的好似水晶琉璃。

两名侍卫当即便面面相觑，沈羽见此，支着双臂刚想爬起来，却又因为一地的碎玻璃深深扎进了皮肤之中而痛苦地皱眉，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就好像有意无意地撩拨和暗示，其中一名侍卫当即软下心来，弯腰托起他的一只胳膊好言好语地安慰道：“先生，需要我们先把你送去鸢七医生那儿吗？”

谁不愿意对美人施以援手呢？

沈羽闻言这才微微抬起头，眼眸中漾着细细的碎光，和这满地碎片一同闪烁，半晌微微一笑：“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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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鸢七医生那里你可得小声一些，别发出大响动，隔壁正在举行会议。”

沈羽闻言低下头思忖片刻，而后又点了点头，绕过纵横而又复杂的条条走廊，最终来到了一扇大门面前，大门陈设华丽，金碧辉煌。沈羽却视而不见一般转过头去，看向大门边一扇颜色几乎和墙壁别无二致的小门，转头笑问：“请问是在这里吗？”

“是这里了。”侍从略一点头，便抽身站在门边。见沈羽神情已开始微微有些不耐，便颔首解释道：“奕大人让我们保证你的人身安全，理应守在门外。”

“可我现在在医生身边，没有生命危险。”沈羽温声反驳，旋即笑着安慰道：“出了事都是我自己的责任，与你们无关，快些回去吧。”

二人都是收了赏金奉命行事，此刻一见美人笑便不知今夕是何夕，当即就把奕“不许让他出房门半步”的叮嘱抛诸脑后，欠身告退，沈羽这才伸出满是鲜血的手面无表情地轻轻扣了扣门。

门内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女声：“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