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带了些东西过来，是我妹妹准备的。”

“你现在才需要补补，我已经这样了。”程妈妈忙客气推辞。

沐睿坚持把保温饭盒放到床头的柜子上，“阿姨，你真的别跟我客气，我现在可活力着呢。”

沐睿是个在朋友圈儿很吃得开的那种，无论跟兼职的临时朋友，还是酒吧里鱼龙混杂的人，男生女生，他一般都挺能转得来。

虽然和大人聊天时会有拘束，但沐睿出奇的和程妈妈很聊得来，她虽然不是什么高知识分子，但谈吐都很有生活的味道。不像自己的妈妈属于那种面上女强人，其实真正给予他们兄妹的关爱并没有那么柔和。

也许，生活总是缺点东西。

程妈妈也喜欢这个男生，上次他吉他弹得绿袖子很好听，和自己曾经的爱人弹得那个非常相像，这也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一种熟悉亲近感吧。

阳光照进来时，有点热。

沐睿就坐在床旁边陪着阿姨聊天，两个人精神都挺不错，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程锦。

“阿姨，你们住在哪里啊？”

“花西村，农村人呢。”程妈妈说这话时并没有什么寒酸之意，只是很淡然。

“农村人？”沐睿心下诧异不已，但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嗯。”

“那……”沐睿环顾病房，这里的设施都很不错，“那叔叔呢？”

程妈妈神色黯淡了一瞬，但还是保持着嘴角浅浅的笑意，犹豫了下才开口，“其实我和小锦他爸很久就离婚了。”

沐睿低低的惊叹了一声，他挠挠头有些尴尬，“离婚了呀。”

“在小锦八岁时，我和他爸爸就离婚了，他后来去了大城市闯荡，就没再怎么联系了，当然，除了会给我们母子一些钱财援助。”

“您是说，程锦平时生活学费等等和您的医药费都是他爸爸留下来的钱资助的？”

“是呀……”

沐睿微低下了头，心里不是什么滋味，原来他一直都误会程锦了。难怪在大学时他会找那么多兼职，原来家里面并不是很好过，想到先前自己还找程锦麻烦，他心里一阵不好过。

“但是这孩子其实很有心性的，我没敢太告诉他，怕他心里有梗。”

沐睿点点头，“他确实是这样的。”

平时面上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其实了解了发现还是会笑很友好的，就像那时候他照顾七天的模样，就像他给自己弄电脑时。

“这孩子平时也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有时候我也挺担心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幸好，现在上大学了也有了两个朋友。”说罢了程妈妈笑着看了一眼沐睿，“而且看你们关系不错。”

这话说得沐睿有点心虚，关系确实太好，甚至快有点不一般了。

正聊得开心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其实远远地一听到脚步声，程妈妈就能清楚的辨别出是自己儿子了，没等屋内人回应门就应声而开。

“妈……沐睿？”

屋子里又来了一个人，氛围一下子变得热闹，连沐睿也更加活跃了，他时不时的瞄上一眼程锦，话题也转了其他。

病房里传来一阵阵笑声，程锦原本淡然的眉目看到妈妈的笑脸时也笑了。

外面的天空蔚蓝晴朗，云朵堆在一起，一阵轻风从窗户吹了进来，窗台的香草盆栽绿意盎然，随风摇摆，添了几分凉爽。

又过了几天后，沐睿已经可以不怎么疼了，他的脚伤本就好的快。他自己办的出院手续，只是医生交代需要时不时的需要来复查。

回去时沐睿收拾了下东西，这两天都是徐文陪着妹妹来看自己，他就算是个傻子也可以看出来他俩已经成了。

说来这是个好事儿，估计老妈也不会太管他们。走的时候，沐睿让妹妹前一天就把吉他带来了，他有心想给阿姨再谈一首曲子。

癌症的逝去总是有个尽头，也许是蝉鸣之时，也许是一场磅礴大雨之日，就那样看着亲爱的人一点一点的离开，这个过程，无论如何虽然很痛，也要让它开心的过。

沐睿偶尔会听程锦说到这个，虽然他没什么情感起伏，但沐睿知道这样的心痛已经在程锦得知母亲癌症时的那一刻起早已经历过。

与其说适应，不如说是坚强。

临近黄昏的时候，沐睿才自个儿坐着公交车回去。

到了宿舍后，隔壁宿舍的哥们儿拿着饮料就过来了，他们买了些东巷子最出名的烤鸭和一些个凉菜热菜，说什么也要接风洗尘的好吃好喝一顿。

因着天热，沐睿又回来的突然，几个人就直接在宿舍开吃。

空调开着宿舍比较封闭，干脆不开，大家就直接穿着背心，撒着拖鞋。电风扇在房顶上嗡嗡嗡的转个不停，旋转的扇叶吹来一阵阵清凉的风，宿舍香味扑鼻。

一帮男生折腾完了又三两个拉扯着要去踢球，打篮球，一个个非要酣畅淋漓一把才肯洗澡，这样才爽！

沐睿原本也爱出去踢球，但他现在腿有伤，只能暂时不去了。

最后一抹晚霞的红晕褪去后，暗色的天空一点点蔓延扩大，直至城市的灯光四起。

又休息了半个月，沐睿已经可以不用拐了，已经有好多天没去夜魅了。虽说自己跟大叔说了自己有事儿，但前些个日子自己精神不济，不仅给夜魅添了麻烦，还让阿哲他们担心了一把，今天虽然不必上班，也好歹去看看。

沐睿骑着单车朝着巷子去时，天还亮着，只是暗淡了些。

偏城区的小巷子里有许多浓深的植物，交错攀爬，被即将消失的夕阳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老房子的院子里有人家围在桌子旁吃饭，小孩子拿着勺子乱跑，还笑的咯咯响。

白色耳机里传出柔和的歌声，沐睿感觉心一下子变得很轻盈，像挂在天边的云，又像一只要飞起来的鸟儿。

年少的人，总想要飞得更高更远，而几十年后真正长大时，又无比怀念从前。

几乎是站在车踏板上的沐睿飞快的骑着车子，短袖下摆灌着满满的风，牛仔帽下的短发飞扬，白色的耳机晃动在肩膀处，眉眼间都是笑意。

忽地，他猛地急刹车，车子趔趄了一下，他单脚撑在地上缓缓停下。

“程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