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辰一愣，“少爷，现在可在风口浪尖上，您要是替月姑娘赎身怕是没那么多银子，保不齐那鸨娘狮子大开口。”

“不妨事，我可以找人帮忙，咱们先过去看看情况。”

在林叶城眉宇皱起还踌躇着时白恒淡淡添了句，他现在本就不依附父亲的酒业，自成一家身上还是有东西的，林叶城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低着头一鼓作气朝前走，华辰给他撑着伞也要快步跟上。街道上人烟稀少，细雨霏霏，青石板上已经湿漉漉一片，店门纷纷关了。

“少爷，您倒是慢点，脸都红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林叶城本就担心月娘，被无端应了其他心思又是一怒，华辰撑伞时委屈的瘪了嘴，心道只是担心少爷您呀，我又没说别的。

白恒在侧后方淡笑不语，颈部用衣裳稍微遮挡了下，被咬的地方正隐隐作痛，这小子牙齿倒是利害。

清江院外面看热闹的人早已散去，只在路上撑着伞闲言碎语，道那月娘也是个好骨气的女子，只可惜身在青楼，哪能由得自己任性胡闹。

林叶城忙奔了过去，院门前有两小厮立着，有几个男子衣着不菲，正骂骂咧咧的从里面出来。因着门口拥挤，华辰没跟上，少爷就淋着雨奔了进去，便跟着白公子一前一后忙追了上去。

月娘被牡丹扶到了后院歇息着，还在昏迷，额头上的血迹已经擦拭去，大夫也被慌忙请了过来。虽然鸨娘说不管她，但真闹出了人命也担负不起，便任由牡丹差遣小珠子请人过来，只冷眼旁观。

垂花门里的女眷后院本是不允许普通男子随意入内的，但牡丹听玉箫说了后，忙带了他两人破例而入，华辰则在门外亭子里候着。

大夫给她包扎好后，只说无大碍，估摸着一夜后就醒了，醒后需要多静养，身子多补补，再不可受什么刺激了，否则后果难测。

牡丹都应着，她性子坚毅，倒是旁边的玉箫和小珠子没见过大世面，泪跟断了线儿的珠子似得直朝下滚，眼圈红红的。

“这秋日雨后天凉，你们两个去我那屋儿抱床厚被褥来给姑娘盖上。”

“是。”

玉箫端了两杯热茶给林叶城和白恒后，便同小珠子一起出去了，屋子余下三人，一片寂静。牡丹看了眼白恒，那人目光虽落在帐幔里月娘身上，但看得出那只是普通的朋友情谊，再无其他，她暗暗叹了口气，替月娘伤怀。

“牡丹姑娘，月娘她这几日就拜托你照顾了。”听闻了大夫的言语后，林叶城也算松了口气，拱手道。

牡丹身段窈窕，一身橘色长裙，云鬓插着各色珠钗，只见她冷笑一声，“我照顾她有何用，一日不逃出这泥沼之地，月娘怕是还要再死一回。”

林叶城与月娘是数年的好友，他微微攥紧了手，虽然白恒说了他可以帮忙，但林叶城不想欠他的，也不想用他的银子来替月娘赎身，便暂时未开这个口，半晌后只幽幽道：“我会想办法的。”

牡丹本意不是想为难他，只觉得白恒在场，想让他说句话，这人是商人，又是江南的，定然家产不少。

虽与月娘并无多少情谊，但若是能援出一把手，那月娘心下定然会宽慰许多，死也瞑目，但白恒自始至终都未吭声，他是因着身旁人才过来的，虽不明林叶城听闻这消息后为何他也跟来了。

两个人只在里面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出来了，华辰先前问了玉箫和小珠子，也知晓了七八分，便未再多嘴。

外面雨声淅沥，路边的小摊儿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摇晃在雨幕中的灯光忽明忽暗，街道上一片静谧，阁楼酒坊小店都已紧闭木门，只余下灯笼照着宅院。

“华辰，你先回去，我同你家少爷商量些事儿。”白恒率先开口，华辰是个懂眼神儿的，点点头忙走了，只余下白恒撑着一柄青绸油纸伞揽着林叶城。

两个人挑了小路走，白恒也没直接跟他说这事儿，只是不想他情绪低落，“豆豆的亲生爹娘估摸着快要找到了。”

“啊？”　

“帛新城几十里开外的几处小村子，邵桑同接生婆子打听过了，有近大半年内生过孩子的妇女有上百个，家境极度贫困的有四十来家，这四十多家中不止有一个孩子的又有大半部分。近年来，四处的县令压榨百姓愈发的恨，收成不好的家米粮都少得很，很有可能是因吃不饱饭才给扔掉的。”　　

“知府大人不管吗？”

“官官相护，哪里都那么清白。”白恒揽着他肩膀，低声笑道：“你看上次来你家中的那知府大人大腹便便的，清官家里可都是清汤寡水的，况且，咱们从商的人，也不希望官员眼睛看的太清楚。”

白恒说的是实话，但在林叶城一个近日读了许多圣贤书的人听来，就觉得是小人心性，加之欺侮月娘的也是为官之人，不由得憋了口恶气，冷冷道：“我爹才不是你说的那样，难不成要巴结那些个为官的？”

“多多少少都会有的。”

林叶城闷着气一把扯开他搭在肩膀的手，跑出伞下，白恒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