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现在就看呀？”

林叶城翻着他递过来的一沓白纸黑字的东西，哀怨不已，他书本都没怎么折腾和复习。

“只看书你也看不下去，不妨换个口味。”

“切，试卷能好到哪里去？”

白恒笑，“先试试定心看着，有不懂的地方尽管叫我，墨义和贴经多是要熟读文本，甚至需要背诵，而策义则是考察你本身对政事或其他的见解，至于诗词歌赋，这个还是熟能生巧的同时，得真心实意的愿意去学。”

林叶城临窗的书桌上角落处搁着几本交叠的书籍，除却《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 和《论语》、《孟子》 等之外，还有历朝名人的诗集文集。

白恒就待在一旁随意拿了本看，在书院读书已是数年前的事儿了，他较之林叶城要大四五岁，已过弱冠之年。这人正经起来倒也并非那么惹人厌了，林叶城低头做着摘录时心里默默想着，屋里虽有两个人但静悄悄的，只各自做着自个儿的事儿。

“这个策义题要怎么写啊？”

“说说你对治水的看法呗。”

林叶城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得，他基本都不关注政事。白恒把书放下，坐到他旁边，拿过那试卷开始讲解，给他提了些当下国家之事。

林叶城也不想让对方小瞧自己，便正襟危坐的定神去听，一套卷子一直做了两个时辰，又是倒腾古书又问了旁边闲坐的人，直到屋里的丫鬟端了解暑的冰镇瓜果过来才停歇。

天色已近黄昏，晚霞挂在枝头树梢时，华辰冲到院儿里，远远地就喊着，“少爷，少爷！”

“怎么了？”白恒同林叶城一齐抬头去看。

“老爷回来了，叫你去一趟书房。”

“啊……”

林叶城苦着脸，怎么要去书房，难不成爹又要查我的功课！白恒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你这几日也挺用心的，放心去吧。”

哼，又不是你被查！

林叶城心下郁闷，但没办法，磨叽太久过去肯定又是一顿骂。白恒同他出了屋子，折回自己的东厢房内，而林叶城则脚步匆匆只穿过抄手游廊，奔向苍松院书楼那边。

楼内这几日檐下挂了几只鹦鹉和画眉，啾啾声不断，拾阶而上后便听见里面有父亲说话的声音，估摸着是大哥也在，屋内燃着一炉清净的熏香。

林叶城进门后拐了个弯，便瞧着西窗那边书桌旁立着大哥，父亲正沉声嘱托着什么，余光一瞥就瞧见了门外身影。

“进来。”

“爹，大哥。”

林存以坐在乌木桌后，笔墨纸砚摆放整齐搁置在上，林承无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即道：“爹，那我这就先回房了。”

“嗯，记得去看看袖儿，这两天她也吐得厉害，多叫厨娘备点好饭菜，想吃什么就给她做。”

“是。”

林承无应了，转身错过小弟时，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才快步离开。屋里便只剩下父子两人，林父扬起声音，“你以路兄长教的课如何？”

“挺好。”

“那你学的如何？”

“儿子愚笨。”

林存以闻言一声不吭，心里思忖着什么，前两日以路才接手授课的时候来跟自己聊过，说叶城并非是学不会和不肯学，而且认真起来别有一番模样，说不定将来确实是这块料子。

只不过，他缺少的似乎不是什么好的教书老师，而是一份家中的正视，虽然林家的人都望着他能越上龙门，但似乎都不曾信过他真的会有那一日。

“你过来，站近一点。”

林叶城抬起头，似乎没反应过来父亲的话，他愣愣的看了过去，林存以脸上没有往昔的那种怒色，反而很平和，他小心翼翼的挪了两步过去。

“这两天在外谈生意时，长江中下游区域来了几个商人，送了些新奇的糕点小吃，味道迥异不过确实美味。你大哥常年跟着我跑，见过不少了，这都是给你的。”

林叶城微微低着头，看到书桌对面的林父弯腰从桌下拎出一个盒子时，眼里霎时覆上湿润。幼年至今，爹似乎都没有这么跟自己说过话。

见儿子没有太大的反应，林存以有些疑惑，“我先前遇到了你李叔，他说往日你同明彦在家时，常喜欢逛些小摊位买点新奇的小吃，怎么，为父带的不喜欢？”

“不，不是。”林叶城上前一步，接过父亲递来的两层楠木木盒，外面雕刻的花纹精致细腻，送礼的人该是花了番心思，他低头应声时几分哽咽，“谢谢爹。”

“回去吧，以路教你也是费了心思的，他不过比你大几岁，白日里常常在城内和农庄游走，身体难免疲乏，你不要让他太过劳心在你学业上。”林存以声音温和。

“儿子谨记。”

从书楼下去后林叶城便张开了笑意，紧紧搂着怀里的木盒子，华辰要帮他拿他都不肯，像里面塞了什么无价之宝似得。

疏柳苑里。

拐角过去的廊下，绿树荫头涂抹着晚霞余韵，天边烧云低垂。林叶城头一次主动飞奔到白恒厢房那边，东厢房那边的几个丫鬟穿着红的绿的，正跟白恒聊得开怀。

“白公子，少爷过来了。”有丫鬟喊了声。

白恒本坐在假山旁，看她们要收起晒干的花干便闲问了几句，他模样俊俏，又会说话，三两句便把这些个豆蔻年华的姑娘逗的掩嘴直笑，脸颊上飞起一团团红云。自家少爷是要人照顾的，而白公子是处处照顾人的，怎叫人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