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去哪儿了。”锦芸安静的坐在铜镜前，任由服侍的其他丫鬟摆弄着自己糟乱的头发。

“小姐，奴婢不知。”

丫鬟的双手在空中停滞了一刹。在刻意掩盖住自己眸中的颤意后，便急忙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真是不知？”锦芸微微抿唇，挑眉视作质疑，“倒可别要本小姐再亲自追问。”她放低了声音，眉间忽地蹙起。似是在警告她不容拒绝。

丫鬟低眉不语，不敢应和锦芸的疑问。

却是颤着身子，将目光放在锦芸乌黑的发梢处，面色在瞬时间苍白的紧。

锦芸心觉不对，她紧盯住铜镜中的那副不安面孔，终是不再多说什么。

“小姐，发髻……盘好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锦芸转身，对上丫鬟那不知所措的眸子，“翠儿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紧皱眉间，面色透着些许担忧。

“小姐……奴婢若是说了，会给四夫人教训的。”丫鬟的眼眶已是泛红，她躲开锦芸投过来的目光，声线颤抖的作着最后的乞求。

“小姐……求求小姐不要逼奴婢了……”她忽地跪坐在地，神色慌张不安。

四夫人？

“那便下去吧。”锦芸烦躁的挥了挥衣袖，独自一人站定在窗边。她叹了口气，眸中的不安愈发急切。

待换了一身服饰后，锦芸才从屋中匆忙起步。她推门而出，竟是不屑一笑。

“四姨娘啊……”

说罢，便加紧了步伐，朝着后厢房的方向走去。

到了厢房的前院中，沿着耳畔传来的阵阵刺耳鞭笞，让锦芸的心瞬时凉至谷底。

她慌忙的推开厚重的木门，在抬眼注视的一刹那，便下意识的呵斥出声。

“给我住手！”

锦芸匆忙前去，眼底已是满满的恨意。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伤本小姐的人！”她愤愤启齿，将对方执起的血鞭蛮力抢下，丢至一边。

“小姐……奴婢不敢……”

丫鬟愣是抵不过锦芸那威慑的话语，她狠狠跪落在地，神色慌张不已。

“奴婢只是按四夫人的吩咐做事……并不是奴婢本意……”她的声线有些发颤，低头不敢抬眼注视锦芸那双愤恨的眸子。

锦芸无言，却是将目光放在已是奄奄一息的翠儿身上。她的目光涣散，双唇泛白毫无气色。身上前前后后的带血伤痕，没有一处不是触目惊心的。

“小姐……翠儿没事。”

翠儿淡淡一笑，她努力的撑起虚弱的身子，从发烫的地面上踉跄站起。

本就跪了许久，双腿一时之间有些麻意。翠儿皱紧眉头，咬牙忍受着不适的麻意和满身抽打过后的疼痛。

“快寻大夫来。”锦芸淡淡启齿，努力抑制住满怀的不满，“快去！”

她将翠儿小心扶起，一步一步艰难的踏着步伐，走往翠儿休息的寝房。

顾不上打理被翻乱的寝房。锦芸在其他人的帮助下让翠儿安心的躺在床榻上。

“去盛盆水来。”

她轻声叫唤，命同寝房中的丫鬟下去打水，好给翠儿洗净伤口。

“小姐……翠儿何德何能能让小姐对我那么好。”

翠儿眼眶泛红，却还是带着一抹感激的笑意注视着锦芸。

“翠儿这辈子会好好服侍小姐，会报答小姐的。”

本就出生低寒，本就不应该有如此待遇。为何呢？

为何三生有幸，可以遇到对自己那么好的小姐？

她忽地痛哭出声，似是想将方才苦含心间的种种委屈全部哭诉出来。

“禁声好好休息，若真是想好好服侍我，那还得先把身子养好了才行。”

锦芸挑眉一笑，将白棉布放至温热的水中。

翠儿褪去血迹斑斑的衣裳，露出大面积刺眼的伤痕。

这让锦芸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换上一脸的疼惜。动作小心娴熟的擦拭着鞭痕上渗出的血迹及沾到的污渍。

“翠儿谢谢小姐。”

翠儿小声嘀咕，苍白的小脸上渐渐恢复了往日该有的精神。她抽动嘴角，咬牙忍住伤口的隐隐发痛，额上的冷汗止不住的冒。

一旁的丫鬟时不时递上洗净的白棉布，换去擦拭过的血色棉布。

“不必谢我，好好休息吧，过会儿大夫便会到了。”

锦芸微微点头，含着笑意将手头的活交给了其他的丫鬟。

自己则头也不回的移步走至门前，缓缓的将门打开。

“小姐去哪儿？”

“去讨医治的银子。”

她走过厢房前院，挪步至寝房门前。站定在角落挥起袖子拍打着木篓门。

“四姨娘！四姨娘！”

不顾身旁下人的低声劝告，锦芸愣是不讲理的放声高喊。

“快出来！芸儿有事要找四姨娘呢！”

见屋里依旧没动静，她干脆执起一旁扫清落叶的扫帚，挥动着打击木篓门。

烦躁的撞击声充斥在耳边，引得在屋中正欲躺下歇息的四夫人紧皱眉头，有些不耐烦。

这厮当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她的眸中透出一抹淡淡的不屑。

“有何事？”

说罢，吩咐下人将紧闭的木篓门缓缓打开。

“芸儿为何如此蛮横无理，当真是个皮孩子。”

四夫人挑眉不屑的一笑，她坐至木椅上，带着一丝指责的口吻，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桌上呈上的茶水。

“芸儿冒犯叨扰，望四姨娘担待着些。”

锦芸跨进门槛，勾唇无心的陪笑了一阵。她蹙起眉间，眸中的戏谑竟是毫无保留的扬起在眶中。

这令四夫人卷起手帕的指尖瞬时泛白，四夫人抽动着嘴角，一时有些看不明白眼前只有五岁年龄的锦芸。

那种眼神，会是一个五岁孩童该有的吗？

“芸儿这可是什么意思？”她眯眼带笑。心中忽地打漏了半拍，算是得出一个结论。

这厮敢情是来讨个说法的。

“四姨娘不是早就知道芸儿来此的原因么。”

锦芸将手中执起的扫帚放置墙角，面色多了份严肃。

“四姨娘又怎会知芸儿的那点小心思。”

四夫人明装不懂，她执起手帕，擦拭着沾了茶渍的嘴角。

“芸儿可否跟姨娘说说？”

“那姨娘可要好好张大耳朵听了。”

锦芸低眉带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挥袖寻了一处紧靠四夫人身侧的座位，眸带挑衅的直对对方有些诧异的眸子。

“若是姨娘想出来了，可得说啊。”

开玩笑，打完了人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当我苏锦芸是傻的吗？

“今日一早，芸儿的贴身丫鬟可被姨娘您的下人打的命悬一线，奄奄一息了。”

她带着一丝夸张的神色，低眉轻声而出。

“姨娘可别说记不得有这件事了，这才刚过去没一个时辰呢。还说真是姨娘脑子不好使，忘了此事，提前进入年老状态了？”

脑子不好使？年老状态？

四夫人愤愤握拳，却还是面带微笑，抹去了面上含着的不满神色。

要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