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皇子与一个舞姬走得近，怎么会半点风言风语也无。

周澄临依就记得那天，他母妃将许弄欢召进宫里，让其一舞，却在舞蹈结束后痛批其舞艺稚嫩，还以学艺不精的由头赏了他十个板子。

他甚至不敢上去为他辩护。只因他知道，如果母妃看到他如此看重一个舞姬，许弄欢受的，可能不只这十个板子。

母妃言语间的试探，兄弟间的调笑，这些他从来不敢让许弄欢听见，亦或是瞧见。这些一度让他刻意与许弄欢保持着距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他明白他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这个人。

他不是天才，亦没有满身本领，独独为着护了一个人。他可以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研读兵法，可以日常手脚绑着沙袋，锻炼力量。

他从来不想成为帝王，因为他知道在那个位置上，有太多不可为之。所以他要变为帝王的制肘，他要有足够的本领保护身边之人。

直到一个雨夜，浑身湿透的许弄欢出现在他的窗前。

他忙把人拉进来问:“你怎么来了？这是皇宫，你怎么……”

许弄欢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抱住他。

他听到他说:“殿下，我们是朋友吧。”

他点点头:“是。”

许弄欢的声音委屈起来:“从进宫遇见的第一天，你就说我们是朋友吧。”

他轻声答他:“是啊。”

“可舞坊的姐姐们都说不是，她们说你好久不来找我了，不要我了，她们还说我不过是你一时无聊招惹的跟屁虫……”许弄欢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却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沉了目光，语气却还是哄着人:“别哭了，那些人都是乱说的，她们又不是我，我只是最近忙了些，便没去找你。”

他摸着许弄欢湿漉漉的头发，安慰着他，第一次动了杀人的念头。他的心思又怎是旁人能揣测的？

把哭得脏兮兮的人安抚好了，又换了件干净的衣裳。他又问了句许弄欢是怎么进宫的。

“今天有宫宴，我偷偷跑来了。”许弄欢躺在他的床上，有些拘谨，往里缩成一小团:“你会不会不开心？”

周澄临笑了笑将他拉近:“不会。”

他也是才知道许弄欢这人打开了心扉，便会这般粘人。

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听得枕边人说:“好大的床呀，还很暖和。”

“若是喜欢，我送你一张？”

“不了不了，师父说我欠你很多了，再欠就还不清了。”

“那就别还了。”

“不行，朋友也要礼尚往来，这是师父说的！”

“那你便写好我的名字送我吧。”

“嗯！”

他想，陈国有赠恋人名字的习俗，许弄欢一定不知道。

只是后来许弄欢大概是忘了，他一直没有收到过写有他名字的宣纸。

他等半夜人睡熟了，才将人偷偷送出宫的。不然等到早上，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他非常想这个人在他身边，但又不忍他受到一点伤害。就只能一直在无望中挣扎，像灯罩中的飞蛾，期盼着有人来换个灯芯或是添点油，让他早日飞出去。

去到他真正期盼的灯火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