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小说: 流光不易把人抛 作者:尉迟葭厸 字数:2270 更新时间:2019-09-21 17:37:18
我睁开眼瞅着头顶上的纱帐,脑袋晕晕乎乎,不知此时在何处。
我这是……回到了相府?难道我爹的死全然是个梦?若是这样,这梦可真晦气。
我坐了起来撩开帐子,正准备喊玉儿时,目光一顿——我那一向保养得当的手怎么可能会有疤痕?
门口传来一女娃的声音,“姑娘,可要奴婢进去侍候?”
这声姑娘更让我晕头转向了。
大概是半天不见我声响,她迟疑着又唤了声“姑娘?”,我摇了摇头,拍了拍脸,朝外道:“你进来吧。”
“喏。”紧接着门被推开了,我微微眯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是个清秀的女娃,十五六岁的样子,看着挺机灵的。
身上穿着朴素的衣服,却也不似一般宫女的穿着。我又朝她腰间一睃,一条青色绶带,我内心一讶,抬眼瞧了她一下。没看出来这小女娃居然也是个一等宫女。
她先是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了一番,“奴婢是玉琳,原在凤仪宫当差,以后您可以随时吩咐奴,奴婢必当尽心竭力。”后表忠心,确是是个机敏的。
我点了点头,她朝门外轻轻一拍手,就见三两个宫女端的端水拿的拿帕子进来,“奴婢伺候您换衣?”
我摇摇头,“不必了,我一向习惯自己来。”更何况如今已不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早成为了“草民”一个,更是不习惯别人伺候了。
当然后面的话我没说。这会儿我早明白自己身处何处了,只不过不明白,我是怎么来到这的。
我只记得自己去了起潋阁,然后什么也不记得了。莫非是一路舟车劳顿,所以我早早歇了下去?
梳洗好后,我去院中散了散步。这名为“青柳”的宫倒是个偏僻却不荒凉的地方,清清静静景色也好,恰合我心意。
我勾唇一笑,望向某处。
展了展手,我转头对玉琳道:“回去吧。”
她点头应喏了一声,领着我回去。
我看着她不禁想起了玉符,玉琳、玉符……她俩大概是一同入的宫,我这样一想,就这样一问。
玉琳道:“回姑娘,是的,我与玉符是一同入的宫。”
“哦……”我不禁想起了曲琅,那个表面文静内心活泼的小公主,寻思着找个机会去看看她。
接着一路无言。
早饭过后,流光过来坐了一会儿。
如今的她比两年前要成熟得多,不知是政务太多还是其他原因,她看起来老了许多,我只能这样说。
两年未见,我以为我们会聊得不知日出日落。但到底不是这样,她来的时候一脸深沉,不知在想何事,走的时候也亦然。
我坐在一旁忙我的事,她坐在我的一旁看我忙我的事。
我甚是紧张。
甚至头皮发麻。
且觉得不自在。
然而她倒是没什么感觉似的,两人相坐无言。不一会儿她身边的大太监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又是一脸深沉地走了。
我腿向前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中午时贪睡,早早便爬上了床。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将醒时总觉得有人坐在我身旁,怪渗人的。
我动动眼皮,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可似乎遇到了鬼压床,怎么睁眼也睁不开,想动也动不了。
我心里一着急,索性放弃了。
还是玉琳好一阵拍打,我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扭头一看窗外已然升起了几个星子。
“是不是有人来过?”
玉林整理着被子的手微微一顿,“回姑娘,没人来过。”
我皱了皱眉头,眼睛瞥向床边,并没有看见什么脚印。
难道我真想多了。
“怎么了,姑娘?”
我摇摇头,“无事。”
三日后。
我挑着碗中的饭,这一天天过的活像头畜生,每天除了吃睡就只剩睡吃了。
我手痒痒,想在这院中开块小地,种种菜什么的。可转头一想,又否定了。
一来,我现在也算是寄人篱下,这样实在不好。
二来,我又只是在这小住一段时日,要是我走了,没人替我打理这块地,实在可惜。
三来,这几日连流光的衣角都没看见,怎么和她说?
“唉——”
“怎么了姑娘?”
我吃完这口饭,摇摇头,“没事儿。”
玉琳眼珠一转,“姑娘是无聊了吧?也是,成日里待在这里确实无趣。”
我在心底抚掌大笑,果然是个长着七窍玲珑心的娃娃。面上却不动声色。
玉琳又道,“不如请几位小主过来?奴婢听说最近流行一种牌,只消三四个人便可以玩。”
我继续不动声色。
既然三四个人便可以,难道我这青柳宫中还缺这三四个么?非得去请什么小主?不过……小主?
我眉头微微一拧。
“宫中住有五位小主,都是好人家的公子,识大体懂礼数。”她的言外之意是,这些所谓的小主是不会怪声怪气或拐弯抹角地说我什么,又或者刁难我。
“嗯,我知道了。”
“温雅宫的清司小主性情温和,姑娘不若让奴去请他?”玉琳低头在一旁道。
温雅?温文尔雅么?原来流光喜欢这一款啊,也是,和我这种大老粗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换换口味也正常。
“要不徐来宫的姿容小主?奴听说这位小主性情倒比清司小主要冷得多,可妙在才情横溢,更兼如玉之姿。”
我淡淡瞥了玉琳一眼,见她满眼钦佩,心底哼了一声。
姿容?姿容既好,神情亦佳昳丽么?我才不见,我长得丑,怕吓着人家。
玉琳大概发现了我的不满,于是又转头道:“不然还有流离小主,普安小主……”
“够了!别说了。何时轮到你来评论那些小主了!”什么流离普安我都不想见!
玉琳似乎被吓了一跳,甫跪在地上告饶。
我转头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她,一时之间自嘲的笑了笑。李芩啊李芩,你何时也变成这样了?又不关人家姑娘的事,你这是做什么?
想到此处,我叹息一声,弯下腰去将她托起。“吓着你了吧?我是说这些话以后别轻易说出口,好在这只有我与你,若是叫别的有心的人听了去,你怕是少不了一顿板子。好啦好啦,瞧瞧这可怜的模样,倒是让我惭愧无地了……”
这大概是我这三天来头一次对她这么大声地说话,她再看我时也显得小心翼翼。我叹了一声,罪过罪过。
其实想来,这不也是我这前半辈子为数不多的一次……算是发火的发火吗?
李芩,你这是为何呢?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憋不住。
“把饭菜都收拾下去吧,我饱了。”
“喏。”
她走时,我想了想,便多问了一句,“你可知……曲琅长公主现如今住何处?”
“回姑娘的话,在城北公主府。”
“哦。你退下吧。”
公主府……她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