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发的月考成绩使得不少人怀疑他在考试中作了弊。

没错，不用怀疑，他的确是作弊了，可他是被迫作弊的。

这世上什么怪事都有，却没见过成绩好的学生非要跟成绩差的学生交换考卷的——就是说出来也没人信。

尽管陈立农只帮他做了选择填空题，可是那些那些题的正确率竟然高达百分之九十。

“阿发，老实跟哥交代，是不是有人给你漏题了？”

以前经常和他在一起厮混的李大齐问道。

“没，没有啊……”

“没有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阿发哭丧着一张脸道：“我的哥啊，真没人给我漏题……”

“听说你请了个家教，他能搞到我们学校里所有模考的试题？”

“这也太扯了吧！你听谁说的？”阿发道。

“没什么，我们就是觉得作为兄弟，搞到好东西就要一起分享嘛。你那家教是哪个机构的？叫什么名字？”

“那考卷真的跟他没关系……”

“你觉得你说这话能信？难道你这分是自己考的？”

“不是……”

阿发有些心虚，他怕大齐去找老师告发他。

“这样吧，你打电话把你的家教叫过来，我们哥几个也要找他补课。”

胆小的阿发迫不得已拨通了尤老师的电话。

“尤，尤老师……你能到我们学校来一下吗？”

“怎么了？”尤老师问道。

“有……有人找你，他说我要是不把你找来，今天放学就不用回家了。”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

有人找？

他在那个学校只认识陈立农和阿发啊……

尤老师的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该不会被小屁孩要挟了吧？小屁孩为了见他要那么不择手段吗？

尤老师抿嘴偷笑。

然而去到学校以后，尤长靖才发现那完全和他想象的不是同一回事情。

*

“你就是尤老师？”大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怎么了？”

尤老师不解，阿发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你的卷子，卖多少钱一张？”

大齐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问道。

“卷子？什么卷子？”

“你不是能搞到我们学校模考的试卷么？我跟你提前预约了，你开个价吧！”

尤长靖很是气愤：“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别不承认了，阿发都已经告诉我们了。”

“阿发？”

“你要是不帮我搞到试卷，我就去你们教育机构告发你，看你这老师还当不当得下去！”

尤老师道：“你去告啊！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去告啊！”

他转念一想，对了，阿发上次告诉他，他考那么高的分都是因为和陈立农换写了姓名和学号……这件事如果真的去细究，恐怕会影响到屁孩啊。

“那个什么……”尤老师话锋一转。

“怎么？老师反悔了吗？”大齐问。

“给你试卷可以，但阿发的事情你要保密。”

“只要老师你肯给我试卷，我自然会守口如瓶。”

*

放学后，正在值日的少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想也不想的将扫把一扔，快速的冲下了楼梯。

“长靖！”

他高兴地绕到背后，两手穿过尤老师的胳肢窝下把他举起来腾空转了半圈。

“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那时候的尤老师刚和大齐说完话正准备回家，没想到这个怪力少年会从背后冒出来。

“你想得美！我是来看阿发的。”

“尤老师又傲娇了吧！你分明就是来看我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用心打扮呢？”

尤老师出门之前的确以为是陈立农找他来着，所以小崽说得其实倒也没错。

“诶，我正好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以后不要再干那种事了。”

尤老师紧握住陈立农的手，非常严肃的盯着他的眼睛——陈立农有些不好意思，同样盯着他的眼睛诚恳地回答：“长靖，请你相信我，我会努力的……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让你那么疼了！”

“……”

尤老师一个大巴掌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你考试跟别人换填学号的事！”

“哦，那件事啊……”

陈立农只顾着要追尤老师，早把那事给忘了。

他和阿发交换试卷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降低自己的分数，最好是足够夸张的低分，这样他好顺理成章的让尤老师给他做家教。

第二个，提高阿发的分数，让阿发他们家给尤老师涨工资。

总之无论如何都是为了尤老师，他的两个目的也都达到了。

“是阿发告诉你的吗？”陈立农问。

“不管是谁告诉我的，那可是作弊诶！作弊这种行为无论如何都是不对的你知道吗？”尤老师认真地说教着。

“我这不算作弊吧，我这算……强迫别人作弊？”

尤老师又一个大巴掌按在自己额头上。

“所以你是想说你自己没有错吗？”

陈立农立正鞠躬道：“我错了，我深深地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知错就好。”

“那么……看在我道歉态度诚恳的份上，尤老师你要给我什么奖励呢？”

“陈立农你这人真的很烂诶！道歉还跟别人要奖励……”

少年把脸凑近，嘴角勾勒出彩虹的轨迹——他突然抱住尤老师滚进了花坛里。

茂密的草丛和枝叶包裹着二人此时暧昧的身形，粉嫩的唇瓣在压力下产生了形变。

尤老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谁路过发现。

这可是在学校里啊！

这小子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陈立农你又发什么神经啊！”

“尤老师专程来学校找我，我好开心……尤老师担心我，我也好开心……尤老师教育我的样子实在是好可爱……所以我又忍不住突袭了，对不起。”

“所以你觉得我会回答你没关系吗？”

“你回不回答没关系都没关系啦，反正又没有什么关系。”

你们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满脸通红的尤老师将手按在少年的脑门上，把他用力往外一推——两人从花坛里坐起，全身都是树叶，露水和花瓣。

少年看着尤老师傻笑了起来，尤老师也不明所以地被传染，抖落满身的点缀，松软的发尖在空气中活泼地跳动。

看着那样可爱的尤老师，少年的心怦怦地跳动了起来。

“长靖，我带你去个地方。”

少年拉起了老师的手腕，来到了体育器材室里。

“你又要干嘛……”

尤老师担忧地看了一下四周，最终目光锁定在那块宽敞的跳高垫上。

他突然知道少年为什么带他来到这里了。

“陈立农，你该不会又……”

“是的。”

少年有些难为情的往身下看了一眼。

尤老师第三次一巴掌打到自己的脑门上。

“你……现在很急吗？”

少年点了点头。

“自己解决不可以吗？”

少年摇了摇头。

“可是在这里不太好吧！”

少年把门反锁。

尤老师对少年就像是把野生的动物拿来家养，既不能彻底改变他的本性，又必须给他提供一个满意的环境。

他宠着他，惯着他，说着他也骂着他……

可是这么一来二去，他竟对少年的存在产生了习惯，然后一步步心甘情愿的踏入他所设下的陷阱里。

或许是因为他的目光总是真诚而又迫切，迫切的想要传达内心所有的爱意——那种爱意反复温暖着他内心深处的孤寂，把所有脆弱全部包裹成了坚韧的力量。

*

模考前，在不断的逼迫下，尤长靖自己出了一套卷子给大齐，大齐把答案背好之后去参加考试，却发现没有一大题对得上号，而且选择填空题也都牛头不对马嘴，气得上门去找尤老师理论。

“尤长靖，开门！”

大齐重重的拍着阿婆家的铁门——那时候阿婆正在院子里扫地，尤老师并不在家，他刚好给陈立农“补课”去了。

阿婆把门打开道：“小伙子，别敲了，阿靖不在家。”

“不在家？他不会是心虚躲起来了吧！”

大齐推开阿婆闯了进来，阿婆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差点一头磕在花盆上。

“尤长靖！尤长靖你给我出来！”

阿婆很是生气：“这是我家，你给我滚出去！”

大齐道：“死老太婆！你不知道你孙子干的什么不要脸的事吗？偷我们学校里的试卷给人高价卖题就算了，他竟然还出假题来骗我！”

“你胡说，阿靖不是那样的人！”

“我是不是胡说等你孙子回来你自己问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