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初试追溯陷迷局

容萤看着陷入疯狂的容姝，倏然想起从前。

看着眼前那卷薄如蝉翼的丝绸画，容萤脸上写满紧张，忙不迭地拒绝道：“母亲，萤儿何德何能继承织梦术，这是姝儿想要的东西，萤儿绝不敢贪图，还请您传给姝儿。”

时珂却不由分说地将它塞进容萤手中，“你心思细腻沉静，这门术法非常适合你，且你爱护姝儿的心众人有目共睹，织梦术传给你我很放心。”

丝轴书一触到容萤的掌心便化成一团绿色灵光融入她的身体。

“织梦术你会就够了，我只愿时氏宿命在你手中终结。”时珂看着容萤，面露疲倦。

她握紧容萤的手，叮嘱道：“萤儿，我不希望姝儿沾这些事，我只想她平平凡凡，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末了，她又强调道，“你一定要保姝儿一世安宁，否则便魂飞魄散，再不入轮回。”

“母亲说要我平凡一生，你便全然不顾我的意愿？姐姐日日夜夜编织这些虚假的梦困住我，夜深人静，心可会痛？”耳畔响起容姝愤然的声音。

容萤回神，却见容姝手中长剑猛地挥向虚幻的明荧所站之处，话里满是压不住的愤怒：“在仇人之子手下苟活，姐姐不觉得耻辱吗？”

明荧微惊，随即见一蓝衣男子闲庭信步地穿过自己的身体，面带微笑道：“姝儿醒了，我正好有事找你。”

“你看，我说了你的梦境不管用，她迟早会清醒，然后和我拼个你死我活，”他压迫的目光望着容萤，口吻淡淡的，却召出一把剑迎着容姝，横空大力将容姝手中长剑砍碎，“那这样，还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容姝被这力道击退数步，待站稳后又满脸无畏地冲了过来，一副与眼前人不死不休的模样。

“住手，姝儿。”容萤沉下脸，面上不再是容姝熟悉的笑容，反而很是严厉。

容姝迟疑片刻，容萤便趁这一刻，驱使灵气击入容姝眉心，容姝来不及防备，不甘地闭上眼。

容萤飞快过去将她接住，稳稳抱在怀中。

容姝从混沌中醒来，看着伏在床边的容萤，眼中盈满了泪，声音沙哑：“姐姐，我好难受。”

容萤瞬间惊醒，起身坐到了床上，抱着容萤轻轻哄道：“姝儿，不怕，不怕，很快就不难受了。”

“姐姐，我好痛苦，我要疯了，求求你让我从梦中解脱。”容姝泪流不止，苦苦哀求着，“姐姐，我不想浑噩度日，不想不辨真假，我想要活得明明白白。”

容萤沉默着不回答，手上安抚似得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容姝的背。

容姝神情哀哀欲绝，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姐姐，试图让她动容。

“姝儿。”容萤突然扶正容姝，目光紧紧盯着她，正色道，“若我说我给你织梦的梦引和我性命相关，你也执意要解吗？”

闻言，容姝面露惊恐，五指狠狠攥紧容萤衣袖，声嘶力竭：“姐姐，不，你怎么能这样！”

“你若是真想要逃离梦境，回到现实，那便杀了我。”容萤面上浅笑，显得平静而温柔。

容姝望着她面上的笑容，突然觉得陌生，不敢再看，蜷缩成一团躲进床角。

容萤却步步逼近，引诱似地说道：“姝儿，杀了我便能离开虚假梦境，获得自由，回到现实。”

容姝越发缩进角落，疯狂摇头拒绝道：“不！不要！”

“姝儿，姐姐在你清醒的时候告诉你这件事，便是让你好好考虑。”容萤强势地拉过容姝，握着她的手，声音却轻柔，“如果你现在不动手，那么从今以后，你将永无清醒之日，我会将梦境完善。”

容萤松开她的手，摸着容姝的发，温声道：“姐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动不动手？”

“姐姐，你别逼我。”容姝泪流满面，偏头不去看她；一边是脑中错乱记忆，一边是至亲的逼迫，双重夹击之下，她几近崩溃。

容萤依旧优雅端庄地笑着：“姝儿，如果你做不了决定，那就听我的。”

“姐姐，你好可恶，”容姝望着容萤，又哭又笑：“你骗我也就算了，你还逼我，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向你动手。我哪有其他选择，从始至终都只能任人摆布。”

“萤儿是为你好，你何必要为难她，现在这样不好吗？”门口突然出现男子声音，容萤顺势起身站到他的身侧。

“姐姐，你言而无信。”容姝听见男子的声音，眼泪突然止住，眼中满是恨。

她拿起放在床角的剑，从床上下来，步步接近眼前落落大方的一双璧人，又恨又痛：“三岁，你说过等我和你一样高你就教我刺绣，但你始终没教我。”

“六岁，你答应要绣一副姊妹图，至今没动过一针一线。”

“十岁，你瞒着我，阻拦我，不让我回去见父母亲最后一面。”

“十五岁，我终于找到了仇人之子，你却因爱上他不想让我杀了他，而织梦将我困住。这一困，就是整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容姝执起长剑，狠声道：“姐姐，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要抛弃我，选择这个男人？”

容萤点头浅笑：“是，姝儿你知道我爱他。如果你非得杀他替父母报仇，姐姐便求你，将我也一起杀了罢，如此你也可以逃离我的梦境。”话音刚落她便倏然跪下。

容姝看着跪在地上的容萤，恸哭不己，手中长剑高高在空中扬起。

寒光闪过，容萤闭了眼，却久等不到死亡来临，她睁眼看见容姝恸哭着，长剑停在自己的身侧。

“姐姐，你走吧，你和他滚得越远越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你也别费心思加固梦境了，就这样吧。你不继续编织梦境，总有一天我会完全清醒；天下这么大，总会有第二种办法解除的，如果我实在找不到，便……是我的命。”

容姝拾起地上的长剑，迅速从容萤身旁走过，面上泪早已被风吹干。

“姝儿。”容萤出声，“保重。”

容姝头也不回只是脚步停顿了一下，身后像是有洪水猛兽般，步伐十分急切。

虚幻的明荧跟随容姝离开，却频频回头看着身后两人。

“这个结局，你满意了？”男子搀起容萤，她望着逐渐远去的容姝，满脸笑容，“我答应母亲的事，这样也不算失信了。姝儿以后会过得很好，只是可能不是按照母亲的意愿。”

她看向男子，“劳烦你派人保护她。”

“她未必领情。”男子神情暗了暗，问道，“你当真不为自己做丝毫打算？”

容萤捂着唇咽下血水，声音微弱地让人听不真切：“这就是我给自己安排的命。”

男子发觉异常，连忙输送灵力，攥紧容萤手臂厉声道：“容萤，你在自寻死路！你已是强弩之末，怎还将自己所有灵力都用在了织梦上！”

“谢……谢你。”容萤缓了过来，笑着摇头，“不是，姝儿这个状态，继续用梦境迷惑她，是真的会让她疯掉的，所以我不会再这样做；接下来，由她去。”

“梦境注定要被打破，反噬降临，我命不久矣。”容萤提及死亡，神情却不见丝毫悚然，“何况你想要的东西，我不死又如何给？”

他收拾好自己外露的情绪，好整以暇道：“你就不怕我私吞了织梦书，还不帮你？”

容萤胸有成竹一笑：“你可以试试。”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男子闻言声音稍稍重了些许，“你倒是一死百了，却要我来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

“这是你我立了天道誓言的交易。”容萤一脸平静，“织梦书只有搭配梦貘骨才有效果，待我死后，它才能归你。”

男子沉默片刻，容萤道：“萤预祝公子得偿所愿。”

男子看着她唇角依旧未干的血迹，眼眸微暗，“承你吉言，但愿如此。”

与容萤决裂后的容姝居无定所。

某日，有自称父母故友的修士找到她。

容姝看着修士毫不掩饰自己的戒备之情，紧握长剑持在身前：“你说你是我父母故友，我可不敢信。”

黑衣修士付之一笑：“你信任与否与我无关，我此次前来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罢了。”

“何事？”

修士语出惊人：“你父母死的真相。”

“胡言乱语。”

“我知你深陷容萤所织梦境，记忆混乱，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所以我特意前来告诉你解决办法。”

容姝转身便想要离开：“如果你说的解决办法是让我杀了我姐姐，很抱歉，我做不到。”而修士语不惊人死不休，“若我说，她不是你姐姐呢？”

容姝当即反驳道：“你想骗我杀了她，也没必要这么胡扯吧？我和我她八分相似的面容，难道不够证明我和她的血缘关系？”

“她是织梦人，你是入梦者，你的记忆都被她控制，有什么事不可以编造？”修士突然叹了口气，满脸无奈，“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去找你的原因。她的织梦术太过诡异，我又法力低微难以抵抗；再者更怕我入局后，世上又少了一个知道真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