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岩是一路飙车过来的，肖白陪沈森坐在路边，墨蓝色的Q7在路面上划出一串刺耳的摩擦声，快速停在了两人面前。

沈岩冷着脸从车上走了下来，看见沈森血流不止的伤口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先去医院吧。”这时候姜唐也下了车，看着沈森苍白的脸色赶紧拽了拽沈岩的袖子，生怕这个时候沈岩对着肖白发作起来。

把沈森扶到后排的座位上，姜唐看着脸色同样苍白的肖白心里有些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我刚刚给急诊室的人打了电话，苏大夫马上就到。”

车子快速驶向医院，众人皆是沉默。

其实，沈岩来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沈森的伤口肯定没那么简单。依照沈森不愿麻烦人的性格，被一只猫划伤就要call自己来送简直不正常。除非他伤口很深以至于没有办法自己开车去医院处理。刚看到沈森伤口的一瞬间沈岩便明白了，这件事绝对和肖白脱不了干系！沈森从小便不会撒谎，可普通的猫再狠也不可能会有如此大的力度，伤他以至于露骨。可笑自己居然亲手把一个这么危险的因素留在了自家弟弟身边，简直是该死。

车很快就开到了医院，肖白搀着脸色苍白的沈森下了车，急诊室的大夫见状急忙安排手术，第一时间为沈森进行清创和缝合。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肖白面色苍白，整个人直愣愣的坐在座位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姜唐看着他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果然在停车场内找到了正在靠着车吸烟的沈岩，姜唐走过去把沈岩嘴里的烟拿了下来，拧灭了。

“这里不让吸烟。”

“我知道。”沈岩面无表情的从车里的烟盒中又拿出了一根烟，作势就要点上。

“沈岩。”姜唐叫他，面上也有些难过，“你是在自责么？”

沈岩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只是自顾吸了口烟。两人一时之间变得沉默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姜唐才勉强开了口，“至少让我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冤枉了肖白…..”

“冤枉他？”沈岩对上姜唐的目光眯了眯眼，伸手把烟掐灭，转身就往出口走。

“沈岩。”姜唐没能叫停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来到了手术室门口。

肖白还坐在那，满脸的愧疚和心疼早已把他出卖。沈岩径自走到他的面前，俯身把他的脸转向自己，冷笑着开了口，“看你这幅样子倒是有点不打自招的意思。”

姜唐看着肖白苍白的脸色急忙用力把沈岩拉开，却还是让肖白的下颌上留下了一个浅色的指印。

“沈岩，现在沈森还在手术，有什么话我们等他出来再问吧。”姜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起来好安抚沈岩的怒气。

沈岩嘲讽的笑了笑，“等他出来我还能问什么？沈森他又知道什么？他知道这是我们早就设计好的圈套？还是他知道每天和他同床共枕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难堪的话语让肖白慢慢的回过神来，姜唐啧了一声，把肖白面前的沈岩推开，语气也有些不善，“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要让肖白解释一下，若是真的和他有关那我们都是共犯者，你说他也没用啊。”

“糖糖。”肖白垂着眼拉了拉面前姜唐的袖子，语气很低，“是我的错，让沈森受伤的，就是上次我和你提过的那只黑猫。”

沈岩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掺杂着震惊和失望的目光一下子就聚到了姜唐身上，“什么黑猫？肖白的同类？原来你早就知道。”

“我….”姜唐张了张口，语气软了下来，“我确实知道，可是当时….”

“还有什么可是的？”沈岩眼中受伤的情愫显而易见，看着姜唐止不住的点头，“你居然和他一起瞒着我？好，真好。”

姜唐看着这样的沈岩自是十分心痛，可沈岩却没再给他解释的机会。沈岩透过姜唐盯着座位上的肖白，语气严肃，“你的同类为什么要伤害沈森。”

“现在还不知道。”肖白抬起头眼中也闪着凶光，“不过我不会放过他的。”

“不会放过他？”沈岩讥笑，“你若是斗得过他沈森还会进手术室么？”

“我确实还不够强，但是….但是….”肖白咬了咬唇，“只要我可以和沈森结契，我的法力就会变得强大起来，到时候我就能好好保护他。”

“结契？”沈岩嗤笑，“你现在连他为什么伤害沈森都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也不知道，若是他下次直接要了沈森的命也就轮不上你保护了。我以前让你留在沈森身边尚且是我愚蠢无知，现在眼看着弟弟受伤了还要无动于衷那就不配再做这个大哥了。”

肖白的睫毛颤了颤，语气又急又悲，“你的意思是要让我走？”

他俩这一路都是姜唐看着过来的，他了解肖白的过去，知道肖白对沈森有多重要，现在看到肖白如此不禁下意识的开口帮他，“就算你说的都没错，这件事至少也要让沈森自己决定。更不要把自己的愧疚感化成怒气撒在别人身上。”

沈岩看过来的眼神混杂了太多情绪，让姜唐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这样的沈岩太过陌生戳的人心口生疼。

手术室的灯在此时熄灭，沈森被从里面推了出来，此时他的神态还算清醒，面色上却更显苍白。

沈岩赶紧走过去询问情况。

“沈先生放心，令弟没什么大事，不过伤口确实太深，为了避免感染还是留下来观察一晚比较好。”

“辛苦您了。”沈岩对着医生礼貌的笑了笑，轻轻拍了下沈森的肩膀，跟着护士去办住院手续。

手续很快便办好了，沈森躺在床上打着点滴，经过这么一折腾倒是有些累了，肖白坐在椅子上给他往上拉了拉被子。沈森看着他轻轻笑了笑，伸手把肖白的手握进掌心里摇了摇，“都说我没事了。”沈森看着旁边阴沉着脸的大哥尝试着打趣，“你别沉着脸啊，往常这种情况，你不都喜欢笑我几句么，今天这是怎么了？”

“往常我笑你那是因为你确实蠢。”沈岩勉强笑了一下，“可再蠢，我也没让你进医院动过手术啊。”

“这次是我大意。”沈森看着自己大哥这样有些感动，“你也别担心了，我这不都没事了么。你们快回去吧，顺便帮我把白白也送回去。”

“我留下来陪你。”肖白开口道。

“我自己就可以的，”沈森看着他语气温柔，“你回去呢我也放心点，更何况张铎还一个人在家呢。”

“沈森说的没错。”沈岩看着肖白接过话来，“我先送你们回去。”

沈岩的眼神已经很明显了，肖白使劲掐着自己的掌心，垂了头没再坚持。

沈岩开车送两人回去，一路上气氛压抑的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直到车停在了沈森楼下，沈岩这才开了口，“我希望在沈森伤好之后你能马上和他说清楚，并离开我的弟弟。”

肖白没做声，咬着牙下了车。此时的小城已经十分寒冷，凌冽的北风打在泪痕未干的脸上，很痛很痛。

肖白毫无知觉的站在楼下，昏暗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离开沈森么？自己曾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好沈森，要和沈森结契，到头来都是害了他么。今天那只黑猫挑衅的眼神和行为分明就是针对自己。沈岩说的没错，他根本不知道那只黑猫还会不会再来，更不知道下次能不能护住沈森，留在沈森身边的自己究竟能给沈森带来什么呢？除了痛苦和危险之外大概什么都没有了吧。

而现在纠结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沈岩的车一路开到楼下，熄了火，而两人却都没有上楼的意思。

“对不起。”过了好一会，才听见姜唐的声音传来。

沈岩给自己点了颗烟，没有说话，他现在有点矛盾，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姜唐。姜唐在沈森这件事上的刻意隐瞒和欺骗让他觉得心寒。

“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姜唐的声音有些愧疚，“可是事到如今，沈森是不可能会放弃肖白的，他们一起也有一个来月了，感情怎样你也有目共睹，肖白是真的爱他，若是….”

“若是什么？你还在为他说话。”沈岩皱着眉打断他，“就算你说的都没错，可你为我想过没有，为我妈妈想过没有。我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我妈一个女人家含辛茹苦的拉扯我们长大，若是小森出了事你让她怎么办？！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你又让我怎么办！你说的一点没错，这件事我是共犯，若还有下次，我活着我对不起我妈，死了也没脸见我父亲。”沈岩眼中满是后悔和自责，“将沈森推入险境的我根本没办法赎罪。”

“我知道你很为难。”姜唐试着去安抚他，沈岩虽然不说，但一直把兄长的责任看得很重，这种心情他感同身受，“可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了，并不是肖白离开就可以解决的。”

“你还在说这种话。”沈岩盯着他笑的残忍，每句话都像刀一样刺进了姜唐心里，“我差点忘了，你是学医的，看惯了生死的人自然说什么，都是会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森不是你的亲人他的性命你自然不会在乎，总之一句话，若是你还继续帮肖白，那我们也只能到这了。”

“你说什么？”姜唐满眼震惊，甚至有些不可思议，“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

这些话有些口不择言，沈岩知道他伤害了姜唐，因为他也一样痛。可现在的他只能狠着心把话说清楚，“关于这次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若是你再敢帮肖白隐瞒什么，不，应该说，若是你敢继续帮着肖白留在沈森身边，我们就真的到此为止了。我的家本就不完整，所以我更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们，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