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小说: 他的罗曼史 作者:杀死一只知更鸟 字数:2325 更新时间:2019-09-22 00:42:44
【十一】
心脏病手术不可能留下那样的疤痕。
心口疼的原因是因为曾经受过严重外伤么。
谁会做这种事,沈念的仇家?
楚谙心不在焉了一整天。
入夜后沈念回房,他似乎精神不太好。
楚谙在楼下看了会电视,快十点了,沈念晚饭后就上楼,到现在有两个多小时。
该睡着了吧。
他忽地想起床头柜上倒掉的水杯。
突然就觉得沈念很可怜。
上楼敲敲沈念的房门,里面没应声,他一拧门栓,开了。
沈念睡得很沉,呼吸浅淡。楚谙进来时没开灯,一时适应不了光线,沈念的五官模糊在晦暗里。
他伸手探沈念的脑门。
没摸准,碰到沈念的眉睫。
楚谙猛地缩手。
还好,没弄醒。
刚刚那一下……眼睫可真长。
他小心地再探手过去。
没发热。
摸摸床头柜上的茶杯,水已经凉透,楚谙轻手轻脚出门,换了杯温热的放好。
他站在床边发呆,或者说在等眼睛适应黑暗。
末了给沈念掖好滑落到肩头以下的被子,盖住他露在外面的手臂。
“晚安。”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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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阳光明媚。
沈念还没醒,楚谙在厨房忙活,他就面条煮得好,所以最近一直在开发新口味,但沈念起床不定时,早餐不能吃面。这人几乎没有生物钟这种东西,起床非常随性。
他试着做粥,皮蛋瘦肉粥,鱼粥,蔬菜粥等等,沈念早起不喜欢吃甜,他做的都是偏咸口的。
今天是皮蛋瘦肉粥,楚谙站在紫砂煲边,隔不久就抓着沾湿的洗碗布打开盖子,用勺子搅搅,怕糊。他们家洗碗都不用布,用手,刘姐说直接手洗更干净;她的指腹有长年累月积累的厚茧,平时端盘拿盖都不觉太烫,楚谙不行,洗碗布还是刘姐回家过年后他买的。
粥越来越香。
该叫醒他了,昨天睡得挺早,按道理早该起床,实在困的话让他吃完再睡。
开门就见沈念盘腿坐在床上,床头放了个靠枕靠着,大腿上摊着笔记本,正低头打字。
落地窗窗帘全开。
他穿了件森绿的高领粗线毛衣,近看其实不是简单的混织,其间有少量稍纯些的颜色点缀,似乎是加了金属色的嫩叶绿;沈念有段时间没出门,出门也在车里或室内,加上正逢晴朗冬日,他本就泛着冷光的肤色乍看近乎透明。
听见门口的动静抬眼,楚谙甚至能看见他上眼眶薄薄眼皮处的血脉经络。
“早上好。”沈念笑。
透过落地窗格的阳光里,沈念看起来很有生机,像一株喜光的常青植物。
楚谙不知为何恍惚了刹那,“吃饭了,醒来了怎么不去楼下……早上好。”
“我在等你上来叫我啊。”
“……哦。”
看来真的是精神好了。
“今早儿吃什么?”下楼时沈念跟在他身后问。
“皮蛋瘦肉粥。”
“明天想吃煎蛋,溏心的。”
“我没煎过。”
“面条里的都很好吃。”
“不一样的。”
“我不管。”
“我去外面早点摊看看。”
“我不吃。”
不吃,不吃饿死你。
两人刚上桌,不,刚在茶几边的沙发上坐好,门铃响起。
沈念朝长长的玄关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显得异常冷漠。
楚谙刚想起身去开门,被他拉住了。
“我去开。”
沈念身上不知有哪里忽而改变,说不出来,深深浅浅的森绿色毛线高领遮住他修长颈项,连同那颗精致的喉结。
楚谙想跟着起来,被他回头狠戾一瞪。
“去地下室。”
“……什么?”
“地下室。快点。”
沈念盯着他。
楚谙知道这次他没法给他开门了,甚至不能留在原地。
那刻老男人的眼神像只孤狼,楚谙只是不小心闯入他庞大领地并有幸伴随他一段时间的小狗崽;野兽法则里,成年凶兽对同类幼崽的态度大多极端。
咬杀。
幸而楚谙不是同类。他生长在光影明媚的环境里,早早被驯服,很温顺。
很多事情,犬齿都没长齐整的温柔小家伙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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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有两层,地下一层是健身房,家庭影院,还有一个泳池,其他地方管家没介绍,楚谙从不多问。地下二层楚谙从未涉足,这里很安静。
开了灯,光线惨白,楼梯下来只连接唯一一条走廊,走廊两边全是房间,房门紧闭。
楚谙随手打开一扇门,进门后反手锁上。
他有点慌。
沈念其实远没有他外表表现得那样干净,楚谙在TR待过几年,值得圈内人心里总惦记着的也就是那么些人,即使他不关注也有所耳闻。
春风一度后哄得沈少高兴了,他会给你资源,甚至写曲,写词,他甚至出演过自己捧红的女星的MV,里面他看那女人的眼神简直令人心碎。MV中沈念叼着烟低头垂眸的侧脸现在都还在许多人的手机相册里,袅袅薄烟使他的轮廓更加光影化,像一帧多情的剪影。
家世不清白,军火,洗钱,有才,出手阔绰,狂蜂浪蝶,他们谈论他时这些词出现的频率极高,脸上总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向往。
那样精彩神秘而迷人。
楚谙想起沈念不自觉拧起的眉头,鬓角的微微霜白,攥着胸口说好痛的模样,发烧时憔悴的眼睛嘶哑的喉咙。
给他打电话时声音总有点恹恹,让他开车去接,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趣。
就是这样一个人。
紧闭的门突然“咯吱”细响,楚谙猛地扭头,看见沈念挽着件大衣站在门口。
“吃早饭吧。”
除此之外没有一句解释。不过他也没有对自己解释的必要,楚谙心想。
“大衣落在酒吧了,一个小孩儿给我送过来的。”沈念抖抖胳膊上搭着的大衣。
楚谙一瞬间想到那天压在沈念身上的男孩,看脸年纪真的挺小,骨头差不多都长开了,低头吻沈念前还抬眼看他,眉眼艳丽。
仿佛挑衅。
沈念刚才的神情可不是开个门接件小情儿送来的大衣那么简单。
“下午拿去洗。”
“什么?”
“下午,干洗。”
“……好。”
走在前头的沈念回头笑笑,“走路专心些,开车也是。”
“好。”
沈念没有马上把大衣递给他,而是挂在椅背后,喝完一小碗粥后拎着它上楼。
关上房门,大衣往书桌边的椅背上一掷,窗外阳光很好,沈念站在床边看向窗外,眼睛明明映着阳光,眼底却幽深。
隔了一会,他俯身,伸手探进大衣口袋,捏出一个精致的手工信封,信封上还有特别的花草纹,干草干花压制出的纹路。
信封上没有写字。
捏着信封眯起眼睛朝阳光看,可以看到其中的信纸。
沈念没有打开,也没扔掉它,他走到书架边随手抽了本书,夹进去。
书架边挂了本可撕日历,女孩手掌摊开的大小,纸页极薄,沈念每天醒来都撕一张,有时忘了,反应过来时看眼手机,连撕几张。
他又撕掉一页纸。
要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