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明白，但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沈子朔茫然地眨了眨眼。

蒋大夫也不恼火，道：“简单点来讲，观察病人的表象，倾听病人的声息，询问病人的感觉，以及切脉察内里。无论如何，这四个字都是身为医者行医之纲领，不可改动，你可记得？”

“是，我记在册上了。”

“啧。”蒋太医闻言，冷哼一声，默默吐槽这个油盐不进的狗崽子，“弄完就赶紧滚去休息吧。”

沈子朔嘿嘿笑了两声，出了营帐，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要爆炸，一下子记了太多东西，不管是脑子还是自己的手腕都很疲惫。

这时，一列士兵路过，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个阴沉着脸的张权。

显然，张权似乎也看见了他，沈子朔暗叫糟糕，想避开也来不及。

沈子朔低着头，想减低自己的存在感，与张权交错之时，依旧能感受到冷冰的视线。他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颤，宛如被蛇顶上的青蛙一般，不由加快脚步，逃回自己的营帐。

进了营帐，沈子朔瘫坐在椅子上，抬起手背，贴着额头，心止不住战栗，就算他不曾习武，也能感觉到那强势的压迫感。他能真切感受到，这个人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大口呼吸了几口气，终于平复了心情。

以后恐怕见到张权的机会多着是，可不能就这样被打败。

害怕不如多看几本书，压压惊。

目光触及桌上的书，默默拿起来继续研读，这次不是医学的书，而是准备会考的。

沈子朔就这样一动不动，专心致志看着书，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衣袖被人轻轻拉扯，他才回过神，发现小锦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想着自己一坐就是一下午，眼前这个小丫头好像没吃上零食。

“想吃点心？”

小锦点点头。

沈子朔抑郁的心情似乎得到一丝缓解，从一旁的包裹里拿出一小包，“喏，今天的份，剩下的我放车上了，等吃完再去拿。”

小锦接过点心，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沈子朔打量了她一会，心里觉得有点……怪异，这孩子明明之前哭得那么厉害，不过醒过来后，却一反常态异常安静。不过好在不哭不闹，至于其他，可以慢慢来。

“哎，早知道还不如不来呢，别人打猎，我埋头苦读，还在宅家舒服。”沈子朔理了理面前的书，放在一边，又拿起一本，转头看向小锦，“你说是不是！”

小锦虽然不太明白沈子朔抱怨什么，但是还是很给面子地重重点头，表示同仇敌忾。

看到这样软萌的小锦，沈子朔心里各种软化了。他想，就算日子再艰辛，至少有人陪自己，再苦再累，他也能忍。

“哦？看来我这个做师兄的没照顾好你啊，师弟。”

一句含义颇多的话，倏然响起。

沈子朔猛地抬头看向营帐出口处，周瑾逸挺拔地站在那里，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盯着自己，嘴角荡漾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用如沐春风一般的声音说道：“师弟想要什么补偿，师兄都答应。”

沈子朔一哽，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即视感，可是仔细一想，他又没说什么坏话，怎么就这么心虚呢……这人怎么老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

他干笑两声，用一脸惊讶的样子，看向周瑾逸，“师兄你怎么来了？”

周瑾逸走到他的桌前，食指关节轻轻敲着桌面，似有若无地瞥了眼一旁的小锦，又看向沈子朔，问道，“还生气吗？”

沈子朔抿唇，斜看着他，周瑾逸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师弟一向善解人意，想来，师弟应该不是这样小气的人。更何况，这事，师兄也很为难，对吧？”

小气你个鬼啊！

沈子朔狠狠瞪了周瑾逸一眼，心道，从未见过如此恬不知耻厚颜无耻之人！

周瑾逸眼波流转，宛如一汪深潭，他故意停顿，继续道，“师兄我昨日秋猎之时，得了一匹宝马，不知道师弟有没有兴趣看看？”

此言一出，沈子朔眼睛一亮，之前心中不爽之意立刻消散，答道，“当然！”然后抱起小锦，转身就出了营帐，丝毫没有要等周瑾逸的意思。

“走！小锦，我们去看大马！”

周瑾逸：“……”不知道为何，有种抑郁之气结于心口，他微微眯眼，看着某人欢快的背影，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营寨以一个巨大的原型驻扎，方便巡视，同时也能有效防御。马车马匹之类都离较为偏远的角落，当一批批高俊宝马出现在沈子朔面前时，他心下有些激动，若是能看到那种策马奔腾的画面，那也太帅了吧！

沈子朔看到前面有一个面积微窄的小房，里面不断发出踢腾的声音，还时不时传来马的吃痛嘶吼。

沈子朔看眼前有些躁动的场景，不由转头看向周瑾逸，问道：“这是……怎么了？”

看到沈子朔颇为惊讶，周瑾逸先是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解释说道：“来猎场的路上，看到两匹马倒在路边，一只遍体鳞伤但还有口气 ，还有一只伤势更重，派人看的时候已经没气了。仔细一看还活着得到是一匹即将临盆的母马，就将其带了回来。”

一听母马临盆，沈子朔着急问，“既然受伤了，哪还有体力生吗，不会有事吧？”

周瑾逸闻言没有回答，只是挑了挑眉，用莫名的眼神看了一眼沈子朔，直到沈子朔只听到一声悲鸣之后，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沈子朔跑了过去，看见一匹满身粘液的小马驹正颤颤巍巍努力站起来，而母马虚弱无力地用头拱了拱小马驹，乌溜溜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便闭上了眼，没了气息。他颇为怜悯地看向小马驹，它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转悠一看，却发现自己的母亲已经离开了人世。

“母马也受了伤，昨夜原本就要不行了，可能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便硬是坚持到了现在。”周瑾逸拍了拍忽然心情低落的沈子朔的肩膀，用手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木房，指着那个小马驹，道：“这便是我送你的礼物。”

小马驹身上还带着血，呜咽着，全身颤抖地靠着渐渐冰凉的母马，沈子朔心里有种复杂的感觉，叹了口气，“如此沉重的礼物，师兄还真是别出心裁。”

“一匹上等的马驹可是千金难买，偶尔得之，自然想到师弟。”周瑾逸挥了挥手，在一旁的人立刻上去围住小马驹，将他清理一般，带去喂食，安排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