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见酒吧2
小说: 一杯威士忌 作者:江無巷 字数:4862 更新时间:2024-02-17 21:59:52
那几天晚上,邢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睡在旁边的许小安,叹了口气背对着她睡觉。他有时候会想起那个男人的无聊的猜测,像着了魔一样,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打出生起,他就在做梦。
听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太看透这个世界,往往被当成疯子,可是在那些所谓的疯子眼中,其他的人才是不正常的。
几天后,许小安去北京学习三个月。家里只有邢放一个人,反倒觉得清净。
他不太喜欢和许小安独处,许小安脾气有点大,自己又和她没什么共同语言。有时候几句话就是一个炸弹,随时爆炸,然后就跟平时一样,吵架,许小安拿东西扔他,枕头,书,还有量衣服的卷尺,然后邢放就照例把东西扔回去砸她,打开门砰的一声,头也不回的开车去外面玩一玩消消气。直到三更半夜回家的时候,许小安就会锁上房门睡觉,留邢放一个人单独在硬沙发睡觉,冬天的时候,邢放经常冻到着凉。每当这种时候,许小安都会幸灾乐祸,好像把郉放感冒对她来说是人生一大乐趣一样。
没吵架的时候,邢放坐在沙发抽烟翘着二郎腿看电视,没什么可看的时候他就看晚上翡翠台开奖,许小安在工作的房间里面弄着她设计的那些奇奇怪怪服装。虽然邢放不赌,但看着那些球转来转去,一边猜会是什么数字,倒是挺好玩的。
邢放放假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又去了初见酒吧。驻唱乐队和台下的人们互动的正欢。他要了一杯威士忌。
舞池里的人们摆弄身姿,跟着音乐的节奏欢快起舞。酒吧的乐队唱的是Achim Reichel的Das Lied von Susi und Lonny,是邢放读大学时很喜欢的一首德语歌曲。邢放一边敲打着拍子,一边喝着酒。
邢放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点害怕那个男人出现,环视了四周,没见着人影,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郉放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双眼不经意间瞥向舞池。舞池很乱,频闪的灯光照耀着,他们踩着各式各样没有规律的舞步,几乎可以说是群魔乱舞了。
郉放讨厌人群拥挤的地方。好几年前,他和大学几个同学去过一个酒吧,被同学拉着进了舞池跳舞,结果被喧闹得好似有几万只蜜蜂在耳旁嗡嗡响,振的他耳膜发疼头也发晕。最后郉放受不了,跑进厕所吐了很久。后来,他的同学也不再敢带他去酒吧了。所以舞池这种地方,他是一点都不想踏入。他来酒吧是来喝酒的,不是来跳舞的。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从郉放眼里一闪而过。邢放仔细看了看,那男人依旧穿着一件洗的有点变形的白衬衫,被一群女人簇拥着跳舞。
此时此刻,那男人的脸朝这边看来,定定的看着他。
完了,没有躲开,肯定认出他来了。
邢放假装镇定,别过头去抿了一口酒。
不出所料,那个男人撇下舞伴,朝他走了过来。邢放恨自己没能早点遮住自己的脸。
邢放害怕他出现,却渴望看到他的轮廓。就像一个瘾君子,明知毒的恶,却无法自拔。
男人点了一杯血腥玛丽,红得娇艳。
“上次喝威士忌,这次换鸡尾酒了?”邢放忍不住问他。
“我喜欢换风格啊。”他瞥了一眼邢放的威士忌,得意地笑了,“你还真听话换了啊。”
邢放被揭发了,恨不得一拳呼过去揍他。他板着脸,把整杯酒一饮而尽。
舞池里的人继续欢愉,台上的乐队继续唱他们想唱的歌。舞池几个女人朝这边挥手,“快过来跳舞啊,阿原!”
这个男人摇摇手拒绝了她们,她们便很快消失在舞池中无影无踪。
邢放问,“好像有很多的女人要和你跳舞?”
阿原笑了笑,“谁知道呢。”
“他们都说我长的好看,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话毕,他又凑到郉放面前,指着自己,“她们都说我眼睛像梁朝伟,你觉得像不像?”
邢放下意识去凝视他的眼睛,竟然感到有点不自然。他仔仔细细地从头发到脚跟研究了一番,“倒有几分像,不过你黑了点。”
阿原倚在吧台上喝了几口酒。“我爸和我妈,皮肤都不黑,可我因为工作总是在外面晒,久而久之怕别人都不认识我了。这怎么能叫好看呢。”
“谁说黑就是难看了。”邢放轻轻晃着酒杯,心里想着,阿原的皮肤乍一看是有点黑,可是加上了他精致耐看的五官,丝毫不影响他的俊俏。
想到这,不知道为什么,邢放的脸又再次温热起来,或许是因为酒的原因,邢放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长达十分钟左右的缄默后,阿原先开口说话了。
“要不,我们来跳舞?”未等邢放答应,便牵着邢放的手腕往舞池走去。
邢放愣了一愣,脑子一片空白。等他缓过神来,人已经在舞池中央了。舞池里很多男男女女一对一对的,看着感情就不是一般的好,一边跳一边深情地看对方的脸傻乐着。只有他俩都是男的,跟异类一样,想到这,邢放浑身都不舒服。
“我没说我要跳舞!”邢放用尽全力企图挣脱他的手,可惜徒劳。他的臂力是出奇的大。阿原不知道是听不见呢还是假装听不见,抬着头不看邢放的脸,自顾自搂着邢放的腰,扭来扭去扭来扭去。
“冚家铲的!”邢放心里偷骂。
邢放只好放弃挣扎,跟着阿原跳。周围都是人,如果有太大动作比如说破口大骂或者扇他脸的话,所有人都会往这边看。邢放可不喜欢受万丈瞩目的感觉,更何况是这种万众瞩目。
邢放叹了口气,只好和阿原认真跳起来。阿原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扶住他的腰。郉放觉得肩膀和腰火辣辣的热,很想把他的手甩开,但又觉得这个行为又得奇怪,便放弃了。
“呐,跟着节奏就OK啦。”
“我又不是第一次跳。”邢放浑身别扭,又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低头看着地面,有点傻乎乎的,舞池很多人,地面上一堆脚踩来踩去,有高跟鞋,有皮鞋,有运动鞋,甚至还有拖鞋。搞得邢放一阵眩晕,久而久之连他的鞋都不知道是哪一双了。他的脸火辣辣,肯定看起来红的不成样子。
阿原跳的很入神,似乎没有听见邢放的低语。邢放踩着漫不经心的舞步,阿原,原来他叫阿原?原是哪个原?是缘分的缘,原谅的原,还是破镜重圆的圆,还是中元的元?他的全名叫什么?难道就叫阿原吗?
阿原,阿原。舞池内是喧嚣的,彩色绚烂的世界,电吉他的嘶吼声和架子鼓铿锵有力的敲击声混合一起,各色的灯光闪烁着,相互交织。
此刻,邢放突然特别希望自己成了一个聋子,听不见任何声音,不被摇滚乐和嘈杂的人声干扰,只听得见身体里那颗鲜红的心脏在热烈地跳动。为眼前这个人,这个男人。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
邢放大学时候谈过恋爱,第一次是和别的专业的一个女孩子。在图书馆的时候,她抱着书,悄悄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着她的联系方式。邢放那天晚上横竖睡不着,看着那张纸纠结了好久,突然有了想拍拖的冲动,第二天便去她的公寓找她。
那个女孩可喜欢他了,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但邢放总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总想不出是哪出了问题。直到那一次,喝醉了酒,被女孩带去她家过夜。
邢放全身是汗,就去厕所洗了个澡。洗澡的时候,躺在浴缸舒服极了,差点睡过去。洗完澡喝杯热水,酒也差不多醒了。那个女孩拿着浴衣进了厕所,过了一会走了出来,穿得极为性感露骨。。
“你怎么穿成这样?”邢放看着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反倒倒在沙发上笑起来了。
“阿放,我想,我想和你一起,睡觉。”女孩子走了过来,搂着他的肩膀,娇滴滴地说。
“好,睡觉就睡觉。”邢放甩开女孩的手,站了起来,和那女孩进了卧室。刚一进去,女孩便锁上门,扑到邢放身上。邢放吓了一激灵,推开女孩摸了摸郉放自己发疼的肚子。
“你干嘛?压得我肚子好疼。”邢放有点不满,直接躺床上去,拿起被子一盖,就准备睡了。女孩掀开他被子坐到他身上,邢放不耐烦地推开她,重新把被子盖好。
女孩愣了一愣,伸手在他被里摸了摸,发现郉放根本没什么反应跟欲望。她叹了口气,一脸绝望,“你是性无能吗?”
“什么性无能?”邢放一头雾水。
女孩坐在旁边,没有动,过了一会,两行泪从脸上流下来。过一阵子,邢放睡着了,女孩躺在邢放身边,重新拿了一条小被子,背对邢放睡过去。
第二天,邢放醒过来的时候,女孩不见了。从那个时候开始那个女孩一直躲着他,后来打了一通电话跟邢放说了两个字。分手。本是世界上最伤人的两个字,邢放却毫无感觉,不过就是旁边少了一个人。
后来邢放又交了一个女朋友。又一次到一个女孩家过夜。晚上睡觉的时候,女孩主动爬到邢放身上,被邢放推倒在旁边,自己倒头呼呼大睡。
第二天早上那女孩在刷牙,一边在生邢放的气。邢放对她的生气毫不知情,坐在沙发上看她家里的杂志。突然他在翻杂志的时候看见一个内裤广告。内裤的男模摆着性感的姿势。
邢放突然感觉身体一热有了反应,脑里居然产生了冲动,对着这个男模特开始想入非非。
刚好这个时候女孩洗完脸拿着衣服走了出来。看见邢放手上的杂志,发现他身体的异样,她顿时大彻大悟,脸色越来越难看,几秒之内从吃惊变成愤怒。
她握紧拳头跑到邢放跟前把杂志抢过来,用尽力气把整本杂志撕成大大小小的纸片,飘落在地上。邢放愣了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
未等邢放问完,女孩咬牙切齿指着他,指尖几乎要戳到他眼睛里,一边吼道。”你是同性恋!你原来是同性恋!你就是同性恋!“
邢放跟受到极大侮辱一样,猛地一拍沙发的扶手站了起来吼她。
“神经病,你才是同性恋!你全家都是同性恋!”
女孩发了疯一样,伸出拳头捶邢放的胸口,邢放挡住了胸口捏住女孩的拳头用力一扯一推,女孩被推到身后倒在沙发上。
邢放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完,头也不回出了门口。
很长一段时间,邢放不再谈恋爱。太麻烦了,实在太麻烦了。一点乐趣都没有,还要忍受她们一直提出要和他上床的无聊要求。
一直到毕业后,他都没碰过女人。后来有一次,他和出版社的几个同事出来喝咖啡。同事一直在谈自己和对象的趣事。剩下邢放在那里沉默坐着端着咖啡杯。这时一个女同事转过身来,
“阿放,你是不是还没有女朋友?”
邢放不太好意思点了点头。反正他也不屑于交女朋友,省得麻烦。
“要不要我做月老,给你介绍一个?”那女同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但用很认真的语气对他说。
“啊,这就不用了吧,我......”邢放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表哥的同事,搞服装设计的,许小安,Laura。”
许小安?名字很熟。但有点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但邢放确定这个人,他应该认识过。
后来见了许小安,他们才知道,原来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许小安和父母搬家,住在邢放隔壁,还和邢放同班。但过了一个学期,不知道什么原因,许小安便搬走了,不告而别。邢放和许小安当时玩的挺好,许小安搬走那段时间他还伤心一阵子呢。
后来许小安跟邢放提出要结婚,邢放想都没想,就糊里糊涂和许小安结了婚,结了婚之后才隐隐觉得好像有点后悔自己做事这么冲动。但凑合着过,应该还行。
事实并非如此,邢放太天真了。
许小安的欲望几乎到了饥渴的地步。邢放很讨厌这东西,很久才碰她一次,简简单单敷衍一下。许小安很失望,每次只能自己解决,邢放有时候会觉得对不起许小安,但又能怎样。从结婚到现在,邢放和许小安滚床单的次数屈指可数。婚后,郉放还不想要孩子。许小安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太矛盾了。
跳着舞的时候,阿原的白衬衫偶尔会轻轻蹭到邢放的衣服,发出沙沙的声音。邢放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快疯了。
酒吧很晚才打烊。邢放有点喝上头,又或者是因为跳舞被一堆人挤着有点缺氧,头脑发热。成对的人们陆陆续续走出酒吧,邢放和阿原也在其中。邢放感觉有些尴尬,加快脚步上了车。
阿原的家在隔酒吧三条街的一家火锅店对面的公寓上。阿原下了车,掏出烟点燃,站在路灯下目送邢放离开。车到街头拐角处,邢放转过头一看,远处的他,香烟的火光还在黑夜中忽明忽暗。
邢放心总是痒痒的,总是想去酒吧看看他在不在。
邢放警告自己,要远离这个男的,不是个好货沾花惹草,脑子有什么毛病。结果倒是越想越上头,越想越有趣,总感觉还想去再研究研究他是啥样的一个人,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邢放坐在家的沙发上抽烟,抽着抽着想起他,会扑哧一声笑出来,口里刚过了肺的烟雾冲出来,在空中消散。
但每一次他都又控制不住去酒吧。是要去找这个人,心里却又不敢承认。在那个男人面前说的那句“真巧啊”,就像一个小偷偷了东西后极力狡辩一样羞耻心虚。
他告诉了邢放他的名字。他叫许原峰,许是许冠杰的许,原是原来如此的原,峰是天龙八部里面萧峰的峰。这是阿原亲口说的。
“阿原,阿原。为什么是叫阿原而不是小原大原原仔老原呢?”邢放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喝着水,想起了这个有点没脑子的问题,一口呛到了,咳嗽不止。
许原峰,像奔腾在草原上不羁的野马般的名字,太狂野了。邢放坐在沙发上,脸上露出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