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剧烈颤抖起来，无法保持平稳的状态，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膝盖垂直跪在地板上，就算被地板磨破也没关系。

那个男人，日记本里提到的人，那张熟悉的轮廓。

原来一直以来被骗的只有自己。

他崩溃地抱住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脑海里掠过的却是刚才那张赤裸的相片。

“不是的……”禾矢将脑袋砸向地面，钝痛感布满全身，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这样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

感觉颤抖的四肢快要麻木了，心却沉进无尽的黑暗，没有支撑点，不停地下坠。

额头因为剧烈摩擦渗出血液，一直到眼泪夺眶而出，他再也没有办法保持镇定地大哭起来。

肩膀随着啜泣不停地颤动着，眼泪流到眼角传来刺痛感，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时间。

禾矢颤抖着手指从口袋里取出手机，也许是假的，没错，这一定都是假的，照片里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他按下那个才保存不久的电话。

发抖让整个手都握不稳手机。

电话里响起咔嚓一声，接着，话筒里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禾矢，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在发抖。

电话里静了一下，才传来唐泊清充满困惑的声音，“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回事？”

“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等吼完，电话里的人沉默了。

“回答我啊。”禾矢崩溃地低语。

“我们是朋友。”

“我都知道了，你少骗我，那张照片，那张照片是你拍的吧！”

“什么照片？”

“拜托你别装傻了，是我们两个的合照。”禾矢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朋友之间有合照不是很正常吗？”

“别开玩笑了……”那种照片，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怎么可能会拍出那样的照片？

“什么样子的照片？”

禾矢没有办法说出口，羞耻心让他哑口无言，那张令人感到难堪的照片怎么可能说出口，他的脸色涨得通红，握住手机的指尖一直在发抖，咬住嘴唇的牙齿渐渐加重力度，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办法说出口，他办不到，是电话里的这个男人一直在骗他。

“混蛋……”向来软弱的他也只能咬紧牙关低吼出声，“你这个骗子！是你一直在骗我！”

没给电话里的男人任何回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用力将手机摔在棉被里。

地板上凌乱不堪，日记本被他丢在床角底下，他没有勇气再去翻阅那一张张的照片。

还不如死掉算了。

好不容易才慢慢接受那个男人与自己是朋友的关系，却在今天得知这一切都是骗人的真相，那个男人，没准是他强迫自己做这一切也说不定，同性之间的爱情，这是他从未踏入过的领域，一定是他强迫自己，日记本里也写得清清楚楚，那个男人有了交往对象还不肯放过自己，一定是这样没错，他在心里面扭曲地想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抱着发抖的肩膀躺在地板上的禾矢渐渐止住了哭泣，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眼睛早已肿起来，眼泪也已经流干了，心灰意冷，酸痛布满浑身，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明天不会到临了。

地板上吐出来的东西早已干涸，留下一块深色的污渍，干涩的眼球转动一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明天还得去工作，这样想着，禾矢撑起沉重的身体从地板上站起来，随即而来的眩晕感差点使他摔倒在地。

拖着沉重的身体去浴室洗了个澡，冰冷的水温激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镜子的自己脸色差得恐怖，整个脸色惨白，嘴唇和眼睛都肿起来了，这副狼狈的模样全部都是拜那个男人所赐。

即使如此愤怒也无济于事，他完全不记得与男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这种毫无实感的事情，而内心这一团火也只是出自那一张令人发指的照片而已。

洗过澡才勉强精神了一点，地板上的污渍还得擦干净，禾矢去浴室装了一盆冷水清洗地板，今天晚上什么也没吃，肚子饿到发痛，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擦干净地板后又去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桶泡面。

然而当闻到泡面的油腻味道后他便不受控制地泛起恶心，捂住嘴巴冲进厨房的水槽不管一切地大吐起来。

胃里什么都没有，再怎么使劲也只能吐出来胃液而已。

这种状态太糟糕了，禾矢也没了吃晚餐的心情，沉默不语地将泡面盒子丢进垃圾桶里，清洗干净水槽后走进房间。

地板上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已经被他收起来放在了床底下，一点都没有想要再去翻开的冲动。

总之今晚发生了太多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躺在棉被里的禾矢闭上眼睛在心里想着。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在这时振动，紧接着亮起来的屏幕上弹出几条未读短信。

他将脸微微侧向一边，目光投向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才熄灭的恐惧又被点起来。

是唐泊清发来的短信。

他在短信里提出见一面的请求。

心烦意乱的禾矢下意识关掉了电源，他一点也不想和唐泊清见面，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使不用猜测，也能明白唐泊清对过去了的自己做了什么。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站在他面前的人究竟是谁？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似乎还露出了不安与愤怒，手心里的温度瞬间演变成炙热，恍惚间变化的画面，旋转中他隐隐约约听见女人声嘶力竭的怒吼，无论他如何努力叫喊也无法发出声音，低下头的时候看见身上被沾满了鲜血，从腹部开始蔓延的血液流向地面。

被吓到瞬间清醒。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起来，随着起伏的胸膛里，不停喘息的禾矢失神地看着前方。

今天是工作日，他必须去上班了，从一早上开始精神状态就不好，复印资料的时候好几次弄错正反面，手指无形之中在颤抖，连坐在后面的韩文戍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禾矢将浪费的A4纸放进碎纸机粉碎后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你今天怎么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禾矢不自然地抖了一下脊背。

半晌之后他将头转过去，不解地问：“怎么了吗？”

韩文戍古怪地打量他一会，毫不客气地说，“你今天完全不在状态。”

禾矢僵直了身体，眼睛不自然地向下瞟，“只是没睡好而已，你不用担心我。”无法说出真相的他只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你少骗我。”

韩文戍早就预料到眼前这个男人不会说实话，从一大早开始就是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说没睡好谁会相信啊？

昨晚的画面在空白的大脑里掠过，那张令人难以启齿的相片，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说出口的禾矢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近乎哀求道：“拜托你不要再问了，我真的不想说。”

被同为男人的唐泊清欺骗甚至拍下那种照片这种事情他绝对说不出口。

“好吧，我不问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韩文戍不是一个会给自己制造麻烦的人，既然禾矢的态度如此坚定，他也不会自找没趣地追问。

禾矢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谢谢你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