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篇:八
小说: 明月不归沉碧海 作者:白裴 字数:2868 更新时间:2024-06-26 05:48:09
白暮天不亮就起床了,白昙背对着他睡的很香,给他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点了三炷香,然后离开,过几日会有几场婚宴,在宋奶奶这儿定了豆腐,做豆腐需要时间,所以他也比平日起的要早。
走到定州城天已经是微微亮,街上还无一人。
磨盘一圈一圈又一圈的转着,黄豆被磨成白浆。
“暮儿,暮儿先歇一歇,来喝点儿水。”宋奶奶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好。”
“来,吃喜糖,这喜糖还多着呢,我和老头子我们两个也吃不了多少,你拿回去给小昙吃,也沾沾喜气。”说着就往他怀里塞了一堆的糖,有红纸包着的,还有红色小木盒装着的。
“谢谢奶奶。”白暮接了过来,剥了一颗在嘴里,甜味在嘴里化开,摊开来的红纸上写着字:早生贵子。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暮儿的喜糖喽。”宋奶奶看了一眼纸上的字。
白暮看向她,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娶亲生子,你说,他也这样说。”
宋奶奶拉过他的手拍了拍:“这个嘛,要看你自己。”
“……”
“自古都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亲为的是得一圆满,生子为的则是延绵子嗣,不至于以后老无所依,想想儿孙承欢膝下,有始有终。”宋奶奶说道:“可是你呀,无父无母无宗亲,亲事自是依着你自己的。”
白暮低头,揉着那张红纸:“我不想娶妻生子。”
宋奶奶一愣,复而又笑,什么摸摸他的头道:“又非是一定要娶妻生子,娶妻生子是世俗常理,那是他们的世俗常理,不是暮儿的,暮儿的世俗常理是依着你心里的,人生苦短,重要的欢喜,能让你余生都欢喜的人,会有人,陪着你,长乐无忧,三餐四季,安稳余生。”
糖在嘴里化完,甜味慢慢变的浅淡。
“只是我,陪不了他多久。”
街上还是有小摊贩的,他得想想要买什么吃的回去,毕竟家里还有个被他惹的炸了毛的,不买东西回去怕是家都不让进了。
买什么好呢?桂花糕自是不能少的,其他的就买了一份糖炒栗子,边剥着栗子边走着回去,他又看见了那条被抢了馒头的小狗,这次又被几条大狗围着,小狗只能龇牙咧嘴的护食。
白暮走过田间小路,尚是冬末,万物还未复苏,村头那棵红豆树依旧秃着,裸露的树皮坑洼丑陋不平,白暮伸手折了一截树枝,抖落少许雪。
走到小庙时白昙又蹲在那喂猫,听到他的脚步声,白昙起身头也不回就起身往屋里走,这样子,还是在生气。
“栗子,吃吗?”白暮把栗子从怀里拿出来,轻声试探道。
白昙脚步顿了顿,白暮忙几步走到他旁边:“还有桂花糕,喜糖……”一一放在桌子上。
“栗子我要吃剥好的。”白昙不依不饶的道。
“已经都剥好了。”白暮给他看,栗子他放在胸口处,还是温的。
白昙毫不客气的拿了过来:“都是我的了。”
白暮勉强忍住笑意,真的好像哦,不过既然已经接受了他的东西,这气肯定也是消了八成的。
“这是今天的工钱。”白暮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
“嗯?今天怎么还剩这么多?”白昙一口一个栗子一口一个桂花糕,吃的双腮鼓鼓的,仰着头问他,晶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白暮看着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换来的当然是他的一巴掌,道:“今日做的都是喜宴要用的,客家高兴,多给了些钱,奶奶也就多发了些钱。”
白昙拿出平日里攒的钱,都是一文一文的,仔细的数来,已经六两多了,现下还有六百多文的散钱,白昙数了好一会儿,小财迷似的看着这些钱。
连续两三场婚宴,白暮挑着豆腐按时送到,办着婚宴的人家,几乎每一处都贴着红喜字,大红的灯笼喜气洋洋,敲锣打鼓,炮竹声声,热闹非凡,白暮还得了几封红包。
白暮挑了几天的担子,肩膀已经酸痛的提水只能提起半桶,白昙见他如此,就让他歇着他去提,白暮执意不肯,一时两个人抢着桶争执不下。
白昙一手叉腰,佯嗔道:“你个小屁孩,倔死了。”
白暮力气大,轻易就抢过了桶,白昙伸手结印念了个诀,藤蔓破土而出顺着白暮的腿往上缠,顷刻间白暮就已动弹不得,白昙拿过他手里的桶,朝他吐了吐舌头哼了一声道:“我还奈何不了你。”差点忘了自己是妖。
白昙提着桶拉开门,冷风和雪扑面而来,忙关上了门,白暮听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徒劳的挣扎了几下,发现没用就放弃了,白昙不亲自来解是解不开的,不一会儿白昙就提了水回来,头上覆了薄雪,来回几趟才够一水缸。
白昙并未解开藤蔓,添上柴烧上水,才走到白暮面前,白昙虽不怕冷,但在外面冻了这么一会儿,鼻头有些红红的,头上还残着雪,像他长了白发,白昙伸手去捏他的脸,将他的脸揉圆搓扁:“下次还敢不敢跟我倔了?”
“不了。”
“这会儿知道乖了?”白昙蹂躏他的脸到满意为止:“我大人不记小孩过,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妖啊,下次再跟我倔我就把你裹成粽子挂房梁上。”
白昙直到烧好了洗澡水才解开了他的束缚。
“我跟你一起洗吧。”白暮趴在浴桶边看他,他的肩膀红红的,定是被那担子压的。
“我一会再给你烧。”
白昙眉头一皱,瞬间又出现两根藤蔓缠住白暮的手腕箍在桶壁上,白昙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不高兴,反而笑容戏谑,朝他挑衅的挑了挑眉,十分的得意洋洋。
“我错了。”白暮移开目光。
“不服气啊?”白昙伸手搅着水,抬手朝他白暮弹去,水珠溅在白暮的脸上和胸膛上。
“没有。”白暮摇了摇头。
白昙收回了藤蔓,解了腰带脱了衣服只穿一条裤子就跨进浴桶,一条腿跨进去,一条腿脚却绊在浴桶板子上。
哎呀一声往前扑,水花四溅,脑袋砸在他的胸膛上,脑子蒙了一下,一手撑在桶壁,捂着脑袋反问他:“疼不疼。”
“我洗好了。”说着把他扶着站好后就从浴桶里出来,白暮条腿刚跨出浴桶,另一条腿就被藤蔓缠住,无奈的看向白昙,白昙慵懒的靠在桶壁上,一手搭在桶壁上撑着头,笑容狡黠,玩味十足,伸脚踢了一下水,白暮干了的身上又溅了些水珠,白暮喊了一声阿昙,白昙才收起了玩心。
白昙一个人泡在水里,手里用法力凝化出花瓣来玩儿,白暮穿了衣服搬了个板凳拿了条毛巾拢了他的头发来擦,顺带给他揉额头。
白昙仰头看了他一眼,扭过身趴在浴桶边,背上昙花在水里若隐若现,委屈巴巴的控诉道:“暮暮,你长的好硬啊,我的头好疼。”
白暮头也不抬的道:“对不起。”
白昙嘴角含笑,百无聊赖,手里长了一朵昙花别在他的鬓边:“我们暮暮也是个好看的人……暮暮,你读书给我听好不好。”
“听什么?”白暮把花从耳朵上拿下来。
“《蝶娘传》。”
白暮起身去拿了书来,六七年了,少年早已不是当初,他的眉眼早已长开,就如初春的新柳芽儿已然退却鹅黄,少年舒展开的身骨,就若雨后春笋,长成青竹,但又好似只是一晃眼,他就长成了一副招蜂引蝶的模样,少年的声线也已不知不觉脱了孩童的稚嫩,清列的如风过松林般,又纯澈若水,不知何时他就总喜欢缠着白暮给他读话本,可比那些说书先生的声音好听多了。
“别睡了,水凉了。”
白昙趴在桶壁上,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听的白昙昏昏欲睡。
“唔……”白昙揉了揉眼睛,白暮给他把衣服拿过来,白昙从浴桶里出来换了衣服,迷迷糊糊的穿错了袖子,穿了半天没穿进去,气恼的不穿了,甩丢到一旁桌子上。
白暮无奈的拿起衣服,抖落整齐去帮他穿。
“我不穿!它气我!”
“冷。”
“就不穿!”气的缩进了被窝.。
“那你先睡,我收拾一下。”
“我不睡!我要听你读故事。”白昙从被窝里露出半个脑袋。
白暮拗不过,而且再拗下去,白昙又要用藤蔓捆他,洗澡水只能明日再倒,拿过书,脱鞋坐到床上,继续读剩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