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留从屏风后出来，和平时大袖长袍的仙气装扮大有不同，着短衣锁袖口，灯笼裤黑长靴，披散着一半的长发都全部束于脑后，似是要去做什么动作大的活。

他整理着衣服，看了看一旁睁着两只绿眸瞅他的柳玄霄，侧过身站立着，良久不动，柳玄霄浑身打量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

孟长留见他没行动又整理了一遍衣服，两只手有意无意地叉在腰间，请咳了一声。

柳玄霄明白了，这是又要让他系腰带。

这男人是把他当侍从了吗？竟然让堂堂灵界少主给他系腰带！笑话，在灵界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前日早上是看他受罚可怜，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柳玄霄不动，两只绿眸也不再看他，自顾自啄起两只翅膀上弄乱的羽毛。

孟长留有些不悦，真是亏得自己那么好心昨日明明走了还返回头去找他，亏得自己用那么多心源之力为他瞧病，亏得自己还割破自己的手指给他喝，真是好心都喂了狗，呸，是喂了一只连狗都不如的鸟。

他越想越不悦，甩了甩袖子就往出走，没走几步又呆住了，随即退回来拾起墙角的竹笼才又走出门外。

“他今天是要干嘛？又是换衣服又是拿竹笼的？”

柳玄霄很好奇，索性跟了上去，就见孟长留出了昆峰阁，向后山走去，没几里前方就出现一条河，河很宽，不知有多深，中间有一座木板搭成的吊桥，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看起来不是很坚固。

他看着孟长留提着竹笼走上吊桥，脚步却十分轻盈，像立马就要飞起来一样，丝毫没有被摇晃的桥影响。

走到中间与河相离最近的那段，把竹笼放在一边，手伸进河里片刻便摸出一条鱼来，接着把鱼尾对着竹笼口，黑色颗粒物体就从腹部下面倾泻到了笼里。

“那莫非是...鱼的粪便？”

柳玄霄看的目瞪口呆，想起之前剥皮老祖给孟长留的惩罚除了抄写医书一百部还有收集鱼残食三十石做丹药，这鱼残食说的竟然就是鱼的粪便，这玩意儿竟然能拿来作药？

孟长留一直在重复相同的动作，一条鱼的鱼残食倾泻完之后他便会继续放回水里摸下一条，这鱼好像是故意游到他手上似的，源源不断。

柳玄霄再凑近些，看到河边立着一块巨石，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神溪，心想怪哉，明明是一条河非要叫溪，旁边还有一列小字：随波逐流唾手可得，灵鱼之腹内有乾坤。

怪不得这鱼粪便可做丹药，原来是这鱼不简单，真是说曹操就到，自己早上刚喊着要寻找一些灵物吸收滋补，这就找到了，不过这粪便还是算了，这鱼倒是可以吃两条。

柳玄霄也顾不得孟长留下的禁令了，一溜烟就飞了过去，正好寻到了献殷勤的机会，竹笼随着吊桥的晃动而岌岌可危，马上就要翻下水中，他眼疾嘴快一下就叼住了，向孟长留抛了个肯定的眼神。

孟长留就瞥了他一眼继续自顾自地捞鱼，柳玄霄飞到河面，用爪子点了下湍急的河水，流的还是有些快，整个身子扎紧湖里估计会被冲走，他索性倒立飞下来，用喙着河面去叼鱼。

他以为这些鱼就是普通鱼，随便一嘴就叼到了，他的喙刚碰到一条大鱼的身体，那鱼儿直接倒立起身来甩动尾巴，一尾就把柳玄霄甩出去几米远。

尊贵的鸟大人柳玄霄被突然扇了一巴掌，愣住了，连翅膀都不会扇了。一旁的孟长留看见这狼狈样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好像是在笑，在柳玄霄眼里很像是嘲笑。

鸟大人哪能咽下去那口气，卯足劲儿一个冲锋扎紧河里，一条小鱼终于被他拽了出来，一口就吞下了下去，腮帮子和肚子都鼓起来，他咂咂嘴，觉得一股怪味。

孟长留刚想伸手拦，已经来不及了，又笑出了声才说道

“这鱼都是在上游吃饱了顺游而下的，几日的消化这体内了积蓄了一堆鱼残食，我才等到今日才来收集”

柳玄霄：……所以他费尽心思，还是吃了一嘴粪便？

他胃里一阵翻涌，飞到岸边把嘴里的全部吐了出来，可肚子里的，吃进去就是吃进去了。

也罢，反正都是补充灵力。

鸟大人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孟长留这个人类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看他就这样吃了也不提醒下他，实在是该死。

他继续呆在岸边看着孟长留“掏粪”，他把身体重心放在另一条腿上，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让蹲着麻了的另一条腿得到缓冲，柳玄霄看到他捞鱼的手已经从雪白色变得通红，也对，现在是初冬，气温已经下降了不少，河水应该很冷。

柳玄霄又开始想了，不管怎么说，这惩罚有一部分来自于他，昨日还把发心疾的自己带回来认真医治，这翅膀，也是他帮忙包的，这么一来，好像自己还欠了他不少恩情。

堂堂少主，是绝对不能欠别人的，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若是他日回到灵界，定会被母亲责骂没出息，被老友们所嘲笑的。

他又飞了河面，用喙从河里叼着鱼，叼到竹笼口抖了抖，把鱼残食抖出来，虽然这期间，少不了被大鱼的尾巴甩飞的情况。

一人一鸟配合着，过了晌午，半人来高的竹篮已经被装的满满的，虽然离三十石还甚少。

孟长留直起身子来，不知何时手里攥了一条小鱼，递到眼前飞着的柳玄霄嘴边

“吃吧，这条的鱼残食已经清理干净了”

他的面颊有水珠滚下来，两只凤眸也水汪汪的，不知是不是鱼儿翻腾把水珠给他溅了上去，这样看起来不知比平常那总是淡漠的眼神好了多少。

柳玄霄同样用两只绿眸对着他，他有些震惊，这人类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半信半疑地凑到跟前只撕咬了一小口，确实没有那股怪味，还是勉强算得上能吃的食物，把剩下的全部吞进肚子里。

这人...还怪好嘞！

孟长留提起竹笼，踏着吊桥往回走，柳玄霄默默跟在身后，时刻注意着他一摇一晃的背影，生怕太重孟长留拿不稳摔倒。

今日的相处到还算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