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祈星喊了一声，“你干嘛呢？”

“喊什么喊！把我猫都吓跑了。”老贺不高兴地说：“小星星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干什么？”

“我还没问你呢，你不睡觉跑这找什么猫？”话是这么说，祈星走过去，打开了手机手电筒，也弯着腰帮忙一起找。

“你灯别开那么亮，一会儿把猫都给吓跑了。”

“知道了。”祈星把灯光调暗了一点。“什么猫非得大半夜来找？”

“这是燃燃养的，我们家燃燃他妈啊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燃燃没办法只能偷偷藏起来养着，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燃燃他妈进去检查作业的时候突然叫了一声，把他妈吓得不轻，当着燃燃面就把猫给扔了。”

“我看燃燃那么伤心，就想把猫给他找回去，先放我这儿，等他高考完了再给他送回去。”

老贺生怕把猫给吓跑了，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睡觉跑这干嘛来了？不会是为了见女朋友吧？”

祈星无语两秒，翻了个白眼，“睡不着出来转转。”

“小伙子有前途。”老贺指挥着他，忙里偷闲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很有我当年的风范，我当年为了和你贺奶奶见面，也是这个点出来，偷摸爬人窗户，把你贺奶奶都给吓醒了。”

祈星：“……”

“您还真是厉害。”面无表情地夸奖。

“过奖过奖。”老贺还有点谦虚，“当年追你贺奶奶老难了，追她的人都排到南城去了，你看看我们家小燃燃就知道他奶奶有多漂亮了。”

祈星有点疑惑，“你不是说你只有一个孙子吗？”

“是啊，就小燃燃，长得跟他奶奶简直是一模一样，老漂亮了。”

祈星不知道然然长什么样，也就想象不出来那位风华绝代的贺奶奶年轻时什么样子。

不过还是有点小好奇。

听老贺念叨了这么久，没有好奇心也被念叨出来了。

祈星帮着找了一会儿，看了眼时间，说：“时间真不早了，老贺你先回去，我帮你找。”

“那怎么行，”老贺拒绝道，“你回去，我慢慢找找。”

“还是我来——”

祈星话没说完，老贺手机响了，屏幕显示来电“燃燃”。

原来是这个“燃”。

祈星心想。

老贺。

燃燃。

一瞬间福至心灵，有个模糊的影像渐渐在祈星脑海里清晰起来。

祈星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老贺口中的那个“燃燃”应该就是他在南湖边上看见的那个人。

而他之所以能跟老贺保持这么久的联系，除了老贺真的对他很好之外，还有他的样貌，即使已经年老衰败，也能看出那天一晃而过的影子。

老贺总说隔代遗传，燃燃除了像他奶奶也有三分像他。

祈星垂下眼帘，想着如何开口，看一看燃燃的照片。

“……”

“嗯好，我马上回去。”

……

“知道了。没事儿，我都多大年纪了，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马上回马上回。”

老贺挂了电话，对祈星说：“燃燃说团圆自己回去了，刚到家。”

祈星点点头，“回去了就行。”

然后补充说：“老贺，能给我看看燃燃的照片吗？”

“行啊。”老贺一边说一边按亮手机，屏保赫然就是一个白净好看的男孩。

老贺得意道：“怎么样？我们家燃燃好看吗？”

祈星点点头，“真的，很好看。”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孩子。燃燃高中在一中，我记得你也是吧？”

“嗯，我在七班。”

“你们不在一个班，他在九班。”老贺把手机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去找他玩，一起来我家吃饭。”

“好，我会的。”祈星说，“你赶紧回去吧。”

“走了走了，你也快回，睡不着喝两杯二锅头，保证你睡到下午三点。”老贺头也不回地说。

祈星看着老贺离开的背影，脑海中那个人的影子已经完全清晰，很清秀漂亮的一张脸。

寡言干净到让人到让人忍不住想去弄脏他。

“燃燃。”

祈星缓缓念了两遍这个名字。

齿间开合。

很像他小时候养的那只猫的名字。

—

贺燃坐在车上，一手撑在窗户上支着脑袋，眼神微微有些空，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祈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贺燃没反应，连眼睫都没有眨。

祈星就这样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年前贺燃还不认识他时，他也这样沉默安静地看他的样子。

祈星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想笑。

命运就像是一条不停自我蚕食的响尾蛇，非得把里面的人折磨得面目全非才肯罢休，最后再把他们放在最开始的位置，拍拍手施施然离去。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被遗弃的人们呆然而立。

“贺燃啊。”祈星盯着他半晌突然叹息似地叫了他名字。

贺燃的表情空白了一两秒，然后慢半拍地点了下头，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祈星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漫出来，在对上贺燃的眼睛时，又慢慢地收了回去。

祈星抬起了手，指尖垂落在贺燃的鼻尖上，说话的声音轻轻地：“回头看我一眼。”

“……”贺燃莫名觉得有些脸热，下意识就想把他的手拍掉，但一抬眼对上祈星的眼神，拒绝的动作还是做不出来。

贺燃默默叹了一口气，“不是说要吃饭吗？有想去的地方吗？”

祈星滞了一下，不怎么高兴地收回了手，“你定。”

贺燃想了想，“火锅？好久没吃了。”

“行。”祈星没怎么犹豫，踩下油门就把车开了出去。

刚上来时贺燃一直在走神，没注意到祈星开的车和之前不一样，一直到开出一段距离，贺燃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安全带没有系，弯腰往后模时，才觉出不同。

“你换车了？”贺燃把安全带扣上，随口问了一句。

祈星“嗯”一声，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路况，听见声音后伸手摸了一下，确认他把安全带系好了 “之前那辆太招摇了，平时出门不方便。”

贺燃心想您还会有觉得不方便的时候啊，您不是最喜欢这种一看就骚气冲天的东西了吗。

但面上还是十分矜持地恭维道：“确实不怎么方便。”

祈星挑了挑眉，没有戳破他这么假心假意的回答，换了个话题问道：“怎么也不见你开车，平时上班都怎么去？地铁还是公交？”

“地铁多一点。”贺燃说：“我家那小区离地铁口近，贺岁回来也方便。”

“自己买一辆车不是更方便吗，你工资应该挺高的吧？”

贺燃酸溜溜地说：“再高也没有你高啊，都自己开公司的人了。”

“好好说话啊，别搁那阴阳怪气的。”祈星笑骂了他一句，“那也不是我的公司，别给我带那么高的帽子，我可承担不起。”

贺燃撇了撇嘴，“不信。”

祈星腾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脖颈，威胁道：“你敢不相信？”

祈星还是很会拿捏贺燃的，知道他哪个部位最敏感，最怕别人碰，随便两下就能让贺燃丢盔弃甲，气焰全无。

祈星指尖接触到皮肤的瞬间贺燃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刻很没有骨气的倒地求饶，“我信我信，你快好好开车。”说着，就要去扒拉他捏在自己脖颈上的手。

祈星又在他脖子上捏了一下，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