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芝倒在周游怀里，肚子被牙梓这一击直接捅了个对穿儿，却根本来不及呼痛。

他通灵术暴走了。

一瞬间，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同时挤进他的脑中，裹挟着各不相同的大喜大悲，开始撕扯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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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别…我求你了，求你……

……

阿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就要当舅舅了？哈哈哈！我要当舅舅了！

……

师弟，你先下山去吧，等无垢醒了之后，我会跟他解释的。

……

阿魈快跑！别回头！快跑！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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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术读取的范围从凉亭内延伸到外围的兵士，再到广场上的人群。随着挤进脑中的记忆越来越多，终于使孟芝魂力透支严重过载，双眼直接流下两行血泪来。

“逾远！”周游似乎立刻就明白了状况，紧紧搂着他，开始不管不顾的把自己的魂力渡给他。

牙梓本也没想伤他，这状况令他一下从疯狂中找回一丝冷静，向前一步，关切的对孟芝伸了伸手。

“让开！”

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一双金色的眼瞳把牙梓圈住，周身被一种不容挣扎的杀意席卷。

他被定在原地，直到此刻才知，方才那些冰冻术和冰镣铐，不过是眼前这位妖王未动真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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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芝腹部汩汩流血的伤口被周游以冰封住，但失控的通灵术却在不断的疯狂吞噬着两人的魂力。

他努力在快要被撑爆的头脑中找回属于自己的理智思考，用尽了力气也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周游，没能挣脱他的臂膀。

“让我走…记忆…会被我看见……”

孟芝眼前已是一片血红，只剩仅有的理智和本能，想要远离所有人。

“好，我们走，我这就带你走。”

周游嗓音轻柔，眼中染着重重的海潮之气，无限珍重的揽着他的腰，出了亭子，眨眼便凌空飞身东向而起，朝着波澜壮阔的碧波尽头飞去。

随着他们越飞越远，孟芝脑中那些嘈杂的纷纷扰扰终于渐渐变弱了，周游渡来的沁凉魂力渐渐开始修复他过载的三魂七魄。

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单一的零散记忆袭来的，还有一阵舒缓而慰籍的困意。

在周游的臂弯中腾云驾雾的孟芝，努力的分散着注意力，不允许自己去听去看，却又抵不住难以支持的疲累精神，只能瞪着一双沾了血色泪痕的桃花眼，再次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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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睡一会儿吧，你会觉得好一些的。”

周游把一根微凉的指尖塞进他嘴里，大约是想阻止他继续咬自己，指尖触到他发烫的舌尖，又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缩了回去。

“不能睡，我…控制不了它，”孟芝紧紧拧着眉，在靠在周游的肩膀上摇头，“会看到你的记忆。”

“那便看吧，”金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溢满毫不掩饰的深情。

清凉的灵力夹着主人特有的龙息香气，以又厚又重的睡意密密的包裹住了孟芝，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他隐约听见了周游最后的那句话，语气温柔而怅然——

“对你，我没有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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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界的极东之地，东海的尽头，传说中的天与海的交界之地，一有座孤悬海外的仙山。

相传这座仙山上常年仙雾缭绕，花开四季，仙草无数，灵药遍地，故而下界的懵懂百姓们都习惯称它为“蓬莱”。

而六界上下，真正的有识之士们都知道，所谓“仙山蓬莱”，其实与“仙人”并无关系。而是六界九大圣境之一，“海天圣境”的门户，同时也是海底龙宫立在下界的一座哨塔，更是世人通往龙宫的唯一路径。

这座海天圣境，代代都是那九百万水妖精锐的统帅，真龙一族的驻地，也是龙王所居的龙宫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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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五月初九，夏日的海风卷着清凉的浪花，打在蓬莱的海岸线上。

清早，十六岁的少年龙太子霜直独自坐在一块岸边的礁石上，正望着海天交界的远处出着神。

一群白色的海鸟，你追我赶的排着队儿从天上经过，霜直抬头追着它们的身影，直到它们全都渐渐飞远不见。

他随手捡了个小石子儿扔进礁石之下的海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哎…”

“哎哟！”

小石子儿没有激起多大的浪花儿，却砸出一个大活人来！

如同从海平面之下升起的旭日一般，一团金红的火焰从海底升起来，一个英武不凡的青年佩剑带弓，一身火一般的赤色戎装，手里捏着那颗小石子儿，一边玩儿似的在手中来回抛接着，一边笑眯眯的从那团火焰中走出来。

青年身姿修长挺拔，天生一双桃花眼，嘴边总是噙着自信的微笑，若是只看他俊美的外表，很难联想到这是一位战无不胜的天界上神。

霜直自然认得他，立刻慌手忙脚的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丹诸上神，对…对不起！”

“哦！这不是龙太子小霜直嘛！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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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诸和善的冲他挥了挥手，亲切又带着几分玩性的，把那颗小石子抛回给他。

石子儿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漂亮弧线，令霜直只是在原地轻松的一伸手就接住了。

他捏着石子儿，金色的眼睛惊喜的亮了亮。

“上神您认得我？”

“那当然啦！”丹诸大喇喇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龙王老爹和我可是朋友！再说啦，昨天咱们不还在龙宫见过面吗？”

可是当时龙宫里有好几百人呢，霜直心想，而且我一直站在角落里呀。

丹诸却顾不上少年的敏感心思，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并排坐回到礁石的边沿上。

“还有啊，”丹诸大马金刀的架起一条腿来，撑着右手的胳膊肘，懒懒的把他线条削俏的下巴搁在右手手背上，“张口闭口什么您啊上神啊，怪没趣的！小小年纪，不要装老成，就得活泼可爱的，知道不知道？”

“哦…”霜直半懂不懂的，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好的，上神。”

“还叫我‘上神’？”桃花眼瞪的圆圆的，故作生气的歪着头板起脸来。

“那……？”霜直两手局促的交叠在腿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丹诸再度揽上他的肩头，重重拍了拍。

“要叫哥，知不知道？叫哥！”

“…哥？”霜直有些嗫喏着，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哎！”

笑眯眯的桃花眼弯了弯，早晨的日光给他镀了一层似红非金的亮光，晃得霜直再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