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家家主后，王泓砚叫了司徒赋进了书房，简单说明杀曹杰及其原因。

司徒赋：“属下该怎么做？”

王泓砚将桌上的案卷递给司徒赋：“这里面写着有关曹杰的信息，他身形你与相差无二，等我杀了曹杰后，你易容成曹杰模样混入曹府，找到曹家贪污的证据。”

司徒赋曾是王家的暗卫，最擅长伪装，他接过案卷翻看了里面的大致内容，道：“属下还有一事不明，为何要选在千灯节才动手？那日人群密集，若想悄无声息地杀了曹杰，显然要困难许多。”

王泓砚：“不日前，曹杰当街强抢民女，手里的人还差点打死那位女子的父亲，结果这件事闹到了官府去，虽然很快被平息，但他被曹庄禁足一月，算算时日，正好是千灯节解禁。”

“曹杰经常逛渡春楼，他被关了一个月，自然要去那里消遣，这些日子你要将他的行为举止和日常习惯都记住，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司徒赋颔首点头：“属下知晓了。”

王泓砚道：“你之后的几个月会很忙，也很艰难，我方才向家主要了几个仆人，你手上的杂活都交给他们做，自己安心准备便好。”

如同一颗石子落到了沉寂水潭中，司徒赋心底泛起阵阵涟漪，他谦恭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属下谢过公子，只是这些都是属下力所能及之事，不必劳烦他人。”

王泓砚笑了笑：“既然如此，便依你吧。”

待到司徒赋退下后，王泓砚走到窗外，此时冷风吹来，让他更加清醒。

想到家主临走前对他说的话：“你既然不想陛下对褚家动手，那就查出这桩贪污案，转移陛下的注意力，让他无暇顾及褚家。”

袖中的手攥紧，王泓砚看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被黑夜吞进，心渐渐沉了下来。

他自然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无论他怎么做，陛下对褚家的疑忌都不会减少。

耳边响起褚庚对他说的话：“阿砚，一定要记住，千灯节。”

褚庚，我要失约了。

王泓砚闭上眼，心口钝痛起来。

他不仅要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他还必须做一个无情的人。

这样，对于王，褚两家都好。

......

次日，破晓时分，王泓砚穿着绯色的官服去上早朝。

“阿砚！”

身后熟悉地声音唤住他，王泓砚心头一跳，还是转身，见褚庚也不管其他官员如何看待他，直接小跑过来，一身绯衣翻飞，煞是好看。

王泓砚退开一步，拱手，不冷不淡道：“褚将军。”

褚庚嘴角的笑意僵住，阿砚从未这么疏远的唤他。

他心底一慌：“阿砚，你难道是因为我不用功读书的事生气吗？我昨日把自己关在房间，一直在记你给我的书，你不要气了，可好？”

另一边，褚家家主看到自家混小子屁颠颠地跑到王家小子面前，细声细语。

又一想到昨日这混账玩意儿和他抬杠，这样差别的待遇，气得他想抄起手里笏板朝褚庚的后脑勺扔过去！

王泓砚有些头疼，他从未生这方面的气，不知如何应付褚庚，只能低声道：“这里是皇宫。”

褚庚一愣，随后露出很傻的笑：“这里是皇宫，确实不是闲谈的地方，等出了皇宫我们再说。”

王泓砚更头疼了，可他发现昨日明明狠下心在面对褚庚瞬间软化，王泓砚在心底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把，甩开了褚庚。

早朝上，几位大臣出列提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上奏，王泓砚沉默地立在百官之中，直到大太监的尖细的声音传至大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晋国皇帝随后起身离去，大臣才陆陆续续离开大殿，王泓砚加快了离开的速度，活像身后有狗在追着他。

出了皇宫，跳上马车，回到王家，王泓砚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面对褚庚，他就不会失控。

他关上门，甫一转身，一道红影子闪过眼前，王泓砚心一提，整个人被卷入炙热的怀中。

天旋地转间，他被压在了墙上，身体被面前的人压制住。

“褚庚？！”王泓砚声音带颤，他怎么会这么快追上他，还混了进来？

褚庚逼上前：“阿砚，你今日怪怪的。”

王泓砚：“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罢。”

王泓砚脸色确实很苍白，眼底还有淡淡的乌青，褚庚乖觉：“那阿砚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好。”王泓砚点头，几番犹豫，还是道：“褚庚，昨日.你答应过我，没有背完那几本书，是不能私下见我的，你现在可算是言而无信？”

褚庚的脸立马涨红：“我就是，就是看你今日对我很冷淡，所以心神不宁便忘了，但你放心，我一定信守承诺！”

说着，褚庚恋恋不舍地离开，王泓砚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当褚庚准备爬窗的时候，动作突然一顿。

王泓砚疑惑，却见褚庚猛地转身冲过去一把抱住他，死死地，紧紧地：“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很不安。”

王泓砚艰难的扯出笑，他想抬手回抱褚庚，可理智告诉他，不能。

“好了，别腻腻歪歪了，若是你的护卫知道自己的将军是这个样子，该在私底下笑话你了。”

“我不在乎。”褚庚闷声道，最后松开了王泓砚，“阿砚，你放心，在千灯节前一天晚上我一定把那五本书背完，到时候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王泓砚眼底划过一道黯然，被他迅速用笑意掩饰住：“好。”

褚庚走后，王泓砚全身的力气似被抽走，他颓废地靠在墙上，满心酸楚。

他已经猜到千灯节那晚褚庚会对他说什么，可是他不能回应。

“傻子。”他惨笑一声。

若是他们三年前就互通心意，他一定会放弃所以去追随他，什么皇族世家，什么权势富贵，他都不在乎。

可是现在已经迟了。

我也不再是孑然一身的杀手客，而是有了羁绊的世家子。

你不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而是手握重权的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