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小说: 明月不归沉碧海 作者:白裴 字数:3739 更新时间:2024-06-12 10:26:32
“小十,你还去等师尊吗?”鹤知问他。
“嗯,还要和三师兄学笛子。”
“哎呀,小十啊,你都这样一年了,你不觉得很无聊吗?”诵文过来一把搂过他的肩膀。
白暮无比诚实的回答:“不会啊。”
“今天跟五师兄出去玩,你不小了,带你去见见世面。”诵文一脸神秘兮兮。
“不了,谢谢五师兄。”白暮婉拒道。
“走吧,师尊在那儿又不会跑。”锁着他的脖颈召来少渡,把他拖上剑:“这笛子哪天学都一样。”
定州城最大的花楼,春满楼,门口人来攘往,穿着颇为暴露的女子在门口巧笑倩兮,身姿绰约,手帕一挥,香粉阵阵扑人一鼻,黏腻的声音不绝于耳,白暮转身就要走,奈何被诵文拖着动弹不得。
“哎呦公子,可有几日没来了,怕不是忘了奴家这儿了?”花枝招展的老鸨一挥香帕,嗔怨道。
“那怎么可能,我可念着呢。”诵文笑着附和道,瞥到面目表情的离书,他眼中明晃晃的是不是欠收拾了,觉察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轻咳了声稍敛了些。
老鸨以帕掩面娇笑不断,看到白暮,伸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道:“没见过啊。”
白暮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一把挥开她的手,立马转身想跑,奈何被诵文抓住了领子。
“我弟弟,胆小,见谅。”
“我哪会跟个小毛孩计较。”
黎荮在白暮的耳边耳语道:“只是来吃个饭,这里的五味杏酪鹅最好吃了。”
白暮狐疑的看向诵文,诵文朝他挑了一下眉,白暮顿时明白了诵文这又是逗他玩呢。
“二楼老地方。”诵文丢了一袋钱给她。
“好嘞。”老鸨接过钱,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春满楼,中间一个圆形舞台,wu女正在上面翩翩起舞,水蛇腰肢,盈盈一握,围着一圈桌椅,坐满了各色各样的怀抱着女人的男人。
白暮被脂粉气熏得想呕,心里还是有些抗拒,被诵文拖着上了楼,摁坐着凳子上,包厢里味道稍淡,让他勉强适应,正襟危坐,不敢乱动乱看。
小二陆续上了一桌子的酒菜。
“各位公子吃好喝好,有事尽管吩咐他们。”老鸨说完扭着腰走了。
“老幺,现在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回去可不准告诉师尊,虽说我们只是来吃顿饭的。”诵文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笑的跟狐狸一样,他举杯道:“出来玩,不要拘着,来,干一个。”
白暮也跟着举杯,酒如咽喉,辣的他皱了皱眉头,相较于诵文酿的甜味的桃子酒,这个酒的味道实在太冲,四人都在往他碗里夹菜,白暮连伸筷子的机会都没有。
楼下一阵人头攒动,抬头看过去,万千花瓣纷纷扬扬,一掩面女子与花瓣一同落下,雪白玉足若隐若现,轻点红锻绸落于舞台中央,丝竹管弦之声,女子舞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舞毕,面纱不禁落下,显露出天人之姿,台下一众人屏气凝神,女子盘腿坐于花瓣中,一曲骨笛再惊众,引的一众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你喜欢啊?”诵文瞥见白暮看出了神,笑着问。
“没有。”白暮回过神,忙否认道。
“还没有,你那眼睛都要都要掉出来了。”诵文戏谑道,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我只是……”
“行了行了,弟弟喜欢,哥哥满足你,来来来,那花魁老幺喜欢。”诵文招呼了下,其他几人慷慨解囊,凑了一袋子银子:“你若想见,或者想要什么,我们都会满足你,我们也知你没旁的意思,毕竟你还是个小屁孩,你自己要心中有数,不可逾矩。”
邝茴道:“记得戌时回来。”
“好,谢谢师兄们。”
老鸨接过来掂了掂,脸上立马笑开了花,谄媚道:“这还得问问我们雪裳姑娘。”
老鸨拿着银子离开了包厢,过了一会儿进门请道:“公子,雪裳姑娘已经在三楼等着了。”
白暮被带到三楼一个房间门口,老鸨推开门。
“公子,这位就是雪裳姑娘,姑娘,公子来了,你们慢聊。”
屋子里香薰炉袅绕出缥缈的烟雾,淡淡的,闻着莫名的让人舒心松快,房里的摆件雅致考究,雪裳坐在桌子前,桌子上已摆满好酒好菜。
“公子,您请坐。”雪裳葱指一扫旁边的座位,媚眼如丝。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骨笛吹的很好。”白暮并没有走过去坐,只是站在门口解释道。
雪裳玉指一点,仿若点上他的嘴唇,巧笑嫣然道:“嘘,不说这些,来喝酒,桂花陈酿,上等的佳品。”
“我……我还是不打扰了。”白暮转身就要走。
雪裳直接走过来拉着他坐下,倒了杯酒喂到他嘴边,白暮不得不张嘴喝下,桂花酿入口微辣,入喉回甘,余韵悠长的桂花味,相比于刚才喝的要好接受很多。
被迫灌了一壶酒下肚,白暮脑袋晕晕乎乎,雪裳时不时夹菜喂给他吃。
“公子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勾划着他的手背。
“嗯。”白暮微不可察的收回了手,浑身僵硬的跟是石头雕成的一样。
雪裳敛眉笑:“公子是觉得我长得不好看吗?”
白暮木讷的摇头道:“没有。”
“口是心非。”伸手摸上他的左胸口:“那你躲我作甚?”
“没有。”白暮还是躲,心里感觉十分的不自在。
雪裳绸帕掩笑:“因为我是妓?”
“我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有这样想,没有人是低贱的,我师尊教导过我,要尊重每一个人。”
雪裳笑着单手撑着脑袋,慵懒的道:“好正派的小公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只是好奇……”酒劲上了头,看东西都是重影,伸手扶额道:“我还是……”
“你也是第一次喝酒吧,都醉了。”雪裳打断他的话,伸手去摸他的脸。
白暮晕晕乎乎被扶到床上,倒头就睡,不省人事,睡到天昏地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头好疼,要呼吸不过来了,低头,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躺在他胸口,一下子惊醒了,从床上坐起来往后缩。
床上那个人不满的皱起眉头,揉着眼睛醒来过来:“干嘛呀。”
白暮大惊失色,雪裳看清楚了人,笑了笑:“公子,你醒了。”
“你……我……”
雪裳一脸委屈,香肩半露道:“公子昨夜好生粗暴,奴家……”
白暮从床上下来,被地上的衣物绊倒跌坐到地上,顾不得疼,惊恐万分的结巴道:“我…我…对不起……”
完了完了,犯下大错了,这要是让师尊知道他不仅这样了还那样了,后果不堪设想。
白暮悔不当初:“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对不起。”
白暮也不是不知道,从其他师兄口中还是能知晓个一二的。
雪裳看他这个样子和他红的要滴血的耳朵,忍俊不禁:“好了,不逗你了,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你真是太好玩了,那小耳朵,都红成何样了。”
白暮惊魂未定,心里后怕:“可是你为什么要与我躺在一处?”
“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是你占了我的地方好不好。”雪裳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理所当然的说。
“但你,是女子……”
“女的?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女的。”雪裳衣裳散乱,露着平坦的胸膛。
“对不起,是我眼拙,昨日多有叨扰,告辞。”白暮眼睛一触即离,慌乱偏过头,起身要走。
“诶,等一下,你不是觉得我骨笛吹的好吗?你是不是想学?”雪裳开口拦道。
白暮脚步一顿。
“我可以教你。”
“为什么?”
“因为你好玩啊。”雪裳言语间逗弄意味十足。
“不用了。”白暮拒绝。
“好了好了,我认真教好吧。”雪裳正了正脸色,认真道:“你有骨笛吗?”
白暮半信半疑,但还是从袖子中拿了出来他的骨笛,雪裳接过去看,一眼看中了上面的坠子,道:“这玉骰不错。”
白暮看他,雪裳道:“哎呀,我再喜欢我又不会抢,那么警惕干嘛。”边说着边召出自己的骨笛,灵活的在手指间转了几转道:“你取名了吗?”
白暮不明所以,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此笛以后就是你的所有物,既然你选择了它,从它被你选择上的那一刻,它就成你心里的一部分,融入你的生命,即使它不能言语,但以后也不能轻易把它丢弃,没有什么愿意被抛弃。”
“我还没有想好。”
“不急,取名还需慎重,我先开始教你一些。”
“你……你先把衣服穿好。”白暮始终低着头,雪裳穿好了衣服他的神色才自然了许多。
白暮脑子再清醒了些,明明昨日看到的确是是个女子,今日的却变成了个男子,豁然开朗道:“你是妖?!”
“对啊。”雪裳无所谓的承认道:“你还不是太笨嘛。”
“你不怕……”
“怕什么?怕你杀了我,还是怕你把我妖的身份说出去?你要是敢说,我就杀了你,大卸八块。”雪裳人畜无害的脸说着最阴狠的话,还说着,召出自己的骨笛,轻描淡写的挥了一下骨笛,不远处的屏风顿时碎成两半。
雪裳的笛子上有一处刻抹的痕迹,好似有字,但不知是什么字,开始教习他骨笛一些要领,一些锦昀已经教过他,他也已熟练掌握,雪裳毫不吝啬的赞他有基础,有基础归有基础,相较于雪裳差的就不止一星半点了,真正好的音乐,是能让人听着身临其境,能让人与之表达的情感产生共鸣,能够调动人的情绪起伏。就好比他的师兄锦昀,在白暮不曾接触音乐时,听他弹琴心里总能有深深的触动,余韵悠长,回味无穷。
学的认真,一时忘了时间,待看向窗外,已经时至中午,他突然想起邝茴让他戌时去找他们,懊恼了一下自己竟然给忘记,匆匆忙忙出了雪裳房间,但诵文他们已经回去了,白暮也来不及多想,出了春满楼去那家铺子买了桂花糕,再去书局买话本,白昙跟他说过的。
摆着话本的地方,白暮翻了翻,都是白昙看过的,书局店主不在,白暮就先一个人逛着,等老板来了再问他。
不怎么起眼的角落里,店主正和别人说着什么,白暮等他说完才去问他。
“店主,你们这有没有新的话本?”
店主转身面对他,上下打量他:“画本?”
“嗯,最新的,急用。”
“你这年纪……行了,要良又著作的还是黑齿的?”店主把他往角落里带。
白暮不知道他说什么,但是白昙跟他说过他最喜欢看哪个文人,点名一定要买他的,叫什么来着,他昨天喝太多酒也因为太过于醉心骨笛的事,竟然想不起来了:“螽蠡的。”
店主看他,眼神复杂,忽而恢复:“等着。”
白暮站在原地等他,没一会店主就拿出用油纸严严实实的包裹着的几本书:“三两。”
白暮付了钱,抱着书走了,店主看着他的身影,捋着胡须,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