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是要自己创造的。

在宫里温言那封信没什么用，要出宫才行。

正好昭言国有每年的冬季皇帝要去明心寺祈福的习惯，这个习惯还是昭言皇帝为了纪念自己的母亲才有的。

十月二十五日。

温言对重华看似随意的提了句想要出宫去明心寺里祈福，重华当做没听见避而不谈，温言也没有再提。

当天夜里两人缠绵的时候，重华拭去他额角的汗水，哑着声说，“你很想去吗？”

温言已经被弄的迷糊了，一时间没有听清，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重华说的是白天他提的去明心寺的事情，当下提起了些劲，睁开眼回，“想去。”

结果就是他压在喉咙的哼声快压不住了，知道重华的安全感又低了，双臂主动环住重华的脖颈，吻上他的唇，两人黏糊的皮肤接触，难舍难分，温言贴在重华的耳旁，既是疏解更多的是带着哄人的意味给他喘了几声。

温言完全睡去的那一刻还在想，去明心寺这事应是成了。

晚上为了哄重华温言很配合，就导致他累的不想起床。当皇帝养成的生物钟让他早醒，但他根本不想离开被窝，推了推已经清醒在穿衣服的重华，示意他早朝自己不去了就翻个身继续要睡，重华把他的脸扭过来低头亲亲他，温言任他亲，知道重华是答应替自己去了，安心的继续睡。

自然醒后，外面天光大亮，温言还迷糊了好一会，反应过来今天他很闲，慢慢地起完床。沐瞳和一名端着盆的侍女已经侯着，温言接过擦脸用的毛巾，水还是热的，挥挥手让侍女下去。

温言把毛巾给沐瞳先让她拿着，自己就着盆捧水洗脸，边洗边想，还是这样洗习惯舒服。

让沐瞳去收拾几件衣服，为去明心寺做准备。温言坐在铜镜前，白皙的手指在墨水一样的长发中穿插，熟练的把上半部分头发绾住，下面的就让它自然披散，还防止冷气侵袭，有保暖作用。

温言看自己绾的整齐的发型，叹了口气，希望下个世界是现代。

温言简单的吃了些早饭垫肚，拿了本书就躺在了自己宽大的足够躺两个人的摇椅上，看了一会儿手臂太累，把书摊开搁置在自己腹上，一时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于是闭着眼假寐。

没成想居然睡了过去，温言是被盯醒的，不睁眼就知道是重华，懒散的让了位置，重华躺下，让温言枕在他的臂弯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温言的头发，像是劳累工作的铲屎官回到家之后吸自己的猫主子。

“什么时候去祈福？”温言问。

重华手一顿，沉默。

温言没等到他说话，略微起身侧头看他，发丝倾斜如瀑。屋外日光正好，从温言发丝中穿过的光晕了重华的眼，起了一阵风。于是摇椅晃着，温言似神低头恩赐他的信徒，吻了重华的唇。

平和的吻，格外的温柔缱倦。

重华闭眼沉浸在这个吻中，温言停下，藕断丝连，手轻柔的从重华长长低垂的睫毛扫过，重华眼皮微动，没有睁眼。

温言说，“我梦见了一些从前的事，我的母妃……该去明心寺祭拜她了。”

明心寺是国寺，里面安置的有历代皇帝皇后的碑位，因为皇陵并不是随时可去祭拜，但明心寺可以。

昭言皇帝的父母自小青梅竹马的长大，两人感情极好，但皇后在生昭言皇帝时血崩而死，皇帝伤心过度对这个孩子心有怨恨，不太待见，只是仍然封心爱之人跟自己的孩子为太子，给他荣华富贵给他尊贵地位教他治国之理，唯独不给他父爱。

从昭言皇帝亲手栽种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爱的梅花树就能看出，他是喜欢他母亲的，就算二人从未见过。

小昭言能感觉到父皇不喜欢他，不过他一个人也过得很好，只是偶尔看见别的皇子有母亲关爱会想掉眼泪。

但他知道母亲是因为自己而死，也知道他母亲是个温柔很好的人，从老一匹的侍女和奴才有关母亲的只言片语中，小昭言已经想象出了母亲的形象。

如果母亲在的话，他一定会是母亲的宝贝。

在小昭言五岁时生了一次大病，差点死去。皇帝用了仙人的人情，仙人掐指一算，说与这孩子有缘等到他十六岁时再把他送回来，皇帝同意了。

这名仙人就是重华的师傅。

重华睁眼定定的看着温言，像是要从面上看出些什么，眼里有着悲哀的情绪，点点的泪水涌现，重华像小孩子撒娇逃避一般扑倒温言，闷闷的说，“我不想让你去。”

温言不想把人惹哭，安抚的拍拍重华的背，但什么也没说。

彼此心照不宣的略过了这个话题。

温言又哄了重华几日几晚，哄到十一月初，重华还是不同意去明心寺，温言知道他去不了，想起来这些天他哄重华所做的，重华没有不好意思而是照单全收的行为，气笑了。

两人冷战了。

是温言单方面的冷战，但重华也不是前几年那副动不动就发疯的模样，那些癫狂露骨的话重华也说不出来了。

现在的重华嘴笨，只有偶尔才能说出令温言感到中听心动的话，比如在重华安全感很低的时候。

虽然面对温言他常常心猿意马，但他其实是个待人接物很有礼貌的君子，也很容易害羞，仅在温言的事情上应激过度，他太害怕了。

他也就喝酒了之后，能借着我喝酒了我醉了我不管，不要形象的无理取闹，哦，还是个爱哭鬼。

皇宫内的气压低的不能再低，连杜白和易灼这两个不常在宫的中年直男都看出两人气氛不对。

重华对两个外貌看着比自己年纪大实则没自己大的人，一副不耻下问乖乖学生的模样，“我该怎么哄阿言？”

妻管严的杜白、易灼：“……”下跪？

求知眼神妻管严的重华：“怎么不说？”

最后三个人喝了酒。

酒是重华很早之前特意酿的，是能让他这个百岁老人也可以体会到“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妻管严的两位中年男人不敢多喝，怕喝的醉醺醺回到家一身酒味。

妻管严的重华心里郁闷，他把自己灌醉，他想借着喝醉去跟温言闹一闹发泄一点点不满还想装委屈跟温言亲近亲近，好让温言对他心软。温言一天没有好好的理他了，在冷淡的对他，他很难受。

他不能装醉，温言很聪明能看出来，他要真的喝醉。

重华又喝了一杯，小声地说，“我才不要。”不要温言不理我。

温言接过喝的脸颊泛红酒味严重的重华，幸好这酒的酒味跑到人身上不臭，反而透着清冽又晕人的味。

温言知道重华是真的醉了，也知道他是故意喝醉的。温言之前怕重华喝酒故意说他喝醉之后闹人闹的厉害还很喜欢说话，估计重华是信以为真，真以为自己喝醉了是个撒泼打滚话唠的形象。

其实他喝醉了不会吐也不闹人，他只会睁着一双喝的迷离泛红的眼盯着温言，只会浑身像没了骨头的黏着温言，只会像个复读机嘴里不停的对温言说说，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我超级喜欢你。

温言叹口气，把人照顾好。

重华真正醉酒，他不会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于是这次冷战无声的结束了。

十一月四号，大雪。

看这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温言想到了祁叙小时候和是鬼的沈朝云扔雪球装可怜让自己维护他的事情。

又是一个冬天。

温言站在门口没有踏出房门走进这冰雪世界。皇宫朱红色的建筑很多，屋檐遮住不让雪落在他身上，寒风却要送些过来，又被屋里跑出的炉子烧的热气阻挡，无法接近，门口聚了滩雪水。

温言静静看了会，他眸中倒影是千万雪白碎片。直到修长的手的指尖冷的泛红，鼻尖也是红红的，他才关上门回到暖和的屋里去。

温言喜欢雪，但不喜欢冬天，他怕冷。

他一直没找到机会离开皇宫，直到这场大雪连下了七日才有停歇的趋势，而居于南方看似在享福没什么野心的亲王，为温言送上了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