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们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某些余地上的。他拿这句话劁掉闫声佰大多数的意志。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他其实有过机会离开郑坞建立的空中花园，被花团一圈圈环绕的空中花园，可人真的太反复了，一旦进入一个视角就再也没办法看到另一个视角的东西。闫声佰放大了郑坞给予的情感和功利的余地，他眼光低垂下来，便再没有升起来的机会。闫声佰清醒过来时，郑坞就说出了这句话，这句话太有效了，像“安全词”，保证郑坞的安全，而闫声佰不需要安全。

闫声佰驮着满背余地站上舞台，缓缓重新升起自己的眼光时，一切都晚了，他举起麦说：“欢迎大家来我的演唱会。”随即为自己上升的看到不同视角的眼光，流了一滴复杂的水。

他的余地，终于还是变成了郑坞的余地。

郑坞这个代号下的人用“郑坞”作为武器，彻底挟持闫声佰。

2

瑭鎏去上课之前，毛易柏先来接走了两个小孩儿。

毛易柏在一家企业工作，是美工组的主美，工作的地方和老板的办公室紧挨着。

今天两个小孩儿穿得相当可爱，虞长洱带着顶黄色圆帽，上面绣着一个红色的太阳，黄色背带八分裤和白色圆领卫衣，脚上穿着小皮鞋和毛茸茸的黄色小袜子，还有米黄的围巾和黄色的怪兽书包。蓝棠君和他差不多，只是他都是淡蓝色的。

当穿着十六夜帝政的毛易柏带着两个小孩子走进写字楼等电梯时，相当的惹人注目。

4

我清醒前自称盖茨比先生，牛津大学毕业，在某地某处上班学习，到这里来。我顿了一下。是为了我的绿湖小姐。有的人捧腹大笑，有的人煞有介事地点头，是的是的，你这个刚从忧郁绿湖里捕获的神经病先生，在等另一个绿湖里泡着的小姐。我，盖茨比先生笑了。当然，我不是真的盖茨比先生，这个名字让我显得太愚蠢，写的时候我想起来我真正的名字，我想用这个名字重新和格瑞认识一下。如果我是盖茨比先生，他就是我的绿湖小姐，如果我是嘉德罗斯，他就是格瑞，比我后一步因为患病遇见我的冷漠的犯罪分子。时常觉得收押治疗是我颠倒混乱人生中听到过最美妙的词汇，是让人生和思想都可控的镣铐，是遇见绿湖小姐格瑞的小船。我清醒时，在分配的天幕下等格瑞来收捡他那块天幕，那时我才能和他说几句话，不完全的监控之下，说完全有限的几句话：你为什么进来？（我当然知道他杀人，我们都杀人）你曾经做些什么？格瑞一直不回答我的问题。可能他回答了，但我正巧发疯，清醒过来全忘记。不过我不会忘记他爱我。他的爱和别人的爱决然不同。他的爱让我想要尖叫，想要痛哭呐喊。我就是他的小羊羔。这话我不会告诉他。他用他的眼光扪住我的心。因此他看我的每一个眼光都被我截下收藏在窄床枕边，在某个饥饿的凌晨咀嚼饱腹。

——

毛易柏在写字楼是出了名的女装大佬，经常会听见老人对新人说，如果在写字楼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右眼下有颗泪痣的女生，如果不是gay就不要去勾引了。

旁边的人打量着手牵手的虞长洱和蓝棠君，甚至有新人惋惜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嗨早啊。”有女孩子和毛易柏打招呼，“这是你姐姐的孩子吗？好可爱啊！”

毛易柏笑着回答:“不是，朋友的，长洱糖糖叫阿姨。”

两小孩异口同声的叫了阿姨，一旁的新人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女神没有结婚，难过女神不是女的。

一齐上了十二楼，毛易柏拉着虞长洱的手带两小孩去了自己办公的地方，在旁边收拾出个空地，将自己塞在办公桌下的折叠矮桌拉出来放好。

“长洱和糖糖在这里待一会儿，别到处跑，我去给你们找板凳。”毛易柏嘱咐道。

虞长洱朗声答应，蓝棠君没有说话。毛易柏摸了摸虞长洱的头往茶水间去了。

两小孩对视一眼，手脚麻利的把书包放到桌上，往外掏东西。

薯片，水杯，蛋糕，手机，平板，感压笔……什么都有，拿出来整整齐齐的放在矮桌上，还真有些出来郊游的意思。

“糖糖吃饼干。”虞长洱从自己的罐子里拿出一块曲奇塞到蓝棠君手里，“我去和那些阿姨们打好关系，糖糖等我回来哦。”

蓝棠君拿着饼干，小小的咬了一口:“嗯，不可以离太远。”

3

你是怎么进来的？大家都喜欢问这个问题，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时，他们活跃整齐地从床上升起，重新驻扎在地上，盘膝挨个询问。每天问一次，大约是因为他们待在G3215的时间太长，记忆逐渐干涸。我不参与，我一直不喜欢这样的会议，你的罪状我的罪状，不断盘问自己的精神意识，后不后悔，杀了那个人进来。杀了还要后悔，后悔做得不够隐秘，做得不够果断。我不要，我真的不要。我死不悔改，这样才能是罪当如此。盖茨比先生，我为你的死感到由衷的快乐。我八岁上就希望他死，那时候以为杀死他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他氤氲在我的身边，作为不具体的残魂似的人类。

——

虞长洱点点头，抱着饼干罐子往那些或聊天或吃早餐的阿姨们前进，他人小，不注意看的话那些高高的办公桌就会遮住他。

所以虞长洱只能踮着脚往每个办公桌上放饼干，努力的踮起脚，努力的伸直手臂，艰难的把饼干放到桌上去。

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直到最后一桌，虞长洱好不容易才把饼干放上去，然后就被一双大手抱起来了。

“这是谁家的小孩子？”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笑意，甚至有些冷酷。

虞长洱动了动耳朵，哎呦酷哥！

“阿姨叔叔们好——我叫长洱！爸爸快放我下来！”这一嗓子清亮又清晰，听得在场的叔叔阿姨们一脸懵逼，当然也包括抱着虞长洱的男人。

不远处的蓝棠君都要石化了，呆呆地看着在别的男人怀里的虞长洱，头晕目眩。

“你说什么？”男人把虞长洱转了个方向，一大一小对视，祖母绿的眸子里干干净净的只带着些许笑意，男人注意到这个小家伙的睫毛也是白色的，又密又翘像蝴蝶翅膀一样。

“酷哥做我阿爸吧。”虞长洱搂住男人的脖颈，是心血来潮的举动。

他记得有一个人，很酷，但没有这个人酷，他虞长洱要的，一定要最酷的酷哥。

杀自己都不眨眼的那种。

3

下午五点半，我正在路上奔跑。我很难告诉你为什么，但下一刻我要死了。我不知道会因为什么导致我的死亡，但是六点钟，我一定会死。我的预感就是今天。我的身后跟随着一群来自网络上的“正义群众”，因为有一名女性在网络上造谣强『？』奸。说真的，我没有那个时间去解释或者做澄清，我救自己的性命都来不及。还有十分钟，所有的一切都近了。我死了。死在2021年1月11日晚上六点钟整，死因是被追逐而导致的哮喘发作。但我没有真的死。2021年1月11日早上六点十五分，我躺在床上，我又活过来了。这是第五次回溯，由于死亡的原因，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我的来处和目的。我叫■■■，这是我第六次经历回溯，从现在开始记录我的一些经历，以免最终我彻底忘记自己，成为在回溯中一个麻木不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