Ⅵ 被抛弃的被捡回来·陆
小说: 春日蜂蜜酒 作者:远鹤渊殊 字数:1763 更新时间:2021-07-21 06:53:59
被抛弃的被捡回来·陆
小簇一回来就受到了他的拷问,走在他挥扬的纸条上。他向后靠,不让位子给他坐。小簇的同桌是一个胖胖的驼背男生,眼睛一大一小,颧骨外扩,使得他看起来些微年老的刻薄。小簇瞧他一眼,他假装伸伸懒腰,弓着背揣着手让开了。小簇捡了本书垫着坐下,如实交代:我找人搜了他们的寝室。严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把屁股移开,又同他挤在一起坐。晚上八点钟小竹从外墙翻出进来,提了一袋子酒把小簇找出去,小簇不愿意他跟出去,严页拿了两罐酒留在寝室里和小簇的室友打牌。打牌的间隙和丞柯讨论现在的情况,小竹和张恒悦肯定嫌疑最大,但谁也不知道张恒悦和小竹究竟是不是杀死小页的人,更不知道凶手和偷窃者是不是同一个人。这种逻辑推演类的题目根本不适合他。丞柯也并不擅长这些,只是一直答应,表示自己在听。严页暗中发了会儿愣,地主便把牌放完,把小簇留的酒输给他。他小小地欢呼一声,开了酒和朋友钻到一边去了,严页借机抓一把瓜子。正各自快乐,门口突然有了人来,张恒悦探出脸,冲他招手,示意他跟出去。
他迟疑片刻,在小簇柜子里捏了支美工刀才跟出去,他们一起下了梯子,步步走到最一层,自宿管阿姨的窗子旁边翻出去。张恒悦原打算接住他,但他刹住了脚,用口型说:“别碰我。”张恒悦先是一愣,接着觉得他矫情,避开他,让他自己跳下来。他们到外墙边上,张恒悦让他再近一些,严页直直地后退几步。张恒悦把头往下埋,默默地躲进阴影里。严页问:“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张恒悦没动作,望着远处的光斑,缓缓地笑起来。两声狗叫远远地传过来,忽而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形象伫立拉伸而出,构成年轻美丽的女人的身躯。他说:“我不明白,楚簇珩为什么要处处帮你,你给了他什么好处?”严页抬起有所遮拦的脸,摘下口罩,青白交接的脸被红光印刷一遍,绒毛也泛着淡淡的光晕。严页说(手语和口型):“他我们尚且不论,你知道我死了——你为什么又非要我死?”狗叫声更近些,严页回头瞧了一眼,没有瞧见狗,只见稀稀拉拉的香椿树,斑秃地皮,红灯曳曳。轻轻地经过一阵风,他的影子被吹乱,像一枝极有造型的菜花。
“你刚好在那里,我也刚好想要你死。”
“刚好,哪里有那么多刚好的?”严页的眼光犹如坠楼般坠入暗处,定定地,好似极有勇气,极笃定地认准凶案背后还有密语。然而张恒悦并不愿意无偿告知,丰满的脸上鼓动着,又提到小簇:“你告诉我你与楚簇珩的关系我就告诉你你为什么死。”真的吗?他日积月累的疮疤刺痛着,蠕动着发出疑问。就像幼儿对今天与明天有区别的疑问。张恒悦裂出一道夏天的笑,严页偏头,拿三分之二的脸对着他,轻轻说:“他其实爱我。”
张恒悦不能理解地张大眼睛,闪烁着憎恨,凶蛮和不可理喻的眼睛单独有了具体的形相。严页突然有一点怕,感到耳鸣眩晕。张恒悦用这种眼神直视他很久,然后像被烫到痛苦地闭上眼睛。严页退后几步,张望着这静谧的无人路过的隐蔽角落,他生出一种预感,是一种微妙的兆头。下一刻就会实现。张恒悦高声喊道:
“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炫耀!”
随后便扑上来了。小页在霎时间四分五裂,头颅滚进草丛里,咚咚嘭嘭,除却双手紧紧地攥着刀,挂在他的身上。一切,一切都就此分崩离析。严页心想,如果小簇能够再一次找我,或许又要再拼很久,很久。张恒悦踹第一脚是软弱无力的,慢慢地就不是了。严页在草丛里翻了一下脸,瞧见高树平跑来。张恒悦嫌恶地翻一下眼皮,扯下手臂上的手与刀,对高树平说:“埋了吧,埋了就都没事了。”高树平连连点头,在香樟树旁挖一个坑,拿小页把它填满了。
张恒悦叹息般说:“还是该死。”
严页消失的那天晚上其实是个好天,月亮彰显着皎洁的脸盘,星云变化清晰地展露。小簇与小竹在泳池边聊他们之间的事情,聊严页的事情,朝着他的脸堆满忏悔和愧疚。他说他是无意的,他们到的时候小页已经死了,他们害怕,不敢说,匆忙地逃走。也说,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你也知道张恒悦被爸爸卖给现在的爸爸的,不要追究好不好。小簇望着他颤巍巍的睫毛,说不可能,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你们了。小竹垂下头不说话,小簇突然觉得心跳得剧烈,转身就走了。回去之后自然找不到严页,室友只说跟着张恒悦走了,四下找不到张恒悦,找不到严页。有一点着急的,小簇张开嘴端出自己没有规整的嗓音喊,啊,啊,啊,声音轻重不一,但都标志着同样的含义:焦急。可是无果,有关联的人避开他,想找的人人间蒸发。再一次悄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