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

一纸奏折飞出老远，紧随着的是杯瓷撞地而裂的声音。

“足足闹了半月的黄河水患，现在才上折子，嫌孤在这位置上坐得太长？”

宣帝疾言厉色，朝前百官没有一人敢犯这道怵头，低着脑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陛下，半月只是个势头，现在若派官员前往治理，完全是可以控制的。”赵世崇谏言。

宣帝脸色不大好，丞相话说了也跟没说一样，闹水患了就派人治理，恐怕去集市随便拉一个人来询问，答案给出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问题在于，何人去治理。

“陛下，这治河之人，卑臣倒觉有一不二之选。”

朝堂上众人，连带宣帝在内，都齐刷刷盯着声源人。

孙少保：“杜呈然。”

杜小侯爷身在朝堂心在外，思绪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被所有人紧盯才察觉到有丝毫不对，旁遭大臣忙推了一下当事人，才让杜某人回过神来。

“爱卿何出此言？”宣帝来了兴致。

“回陛下。”孙玉岑望了一眼杜呈然，继续道，“杜侯爷刚返朝堂暂无功绩，没有功就难以服人心，这是其一；其二，往昔治水杜老将军也会言语一二，想必虎将无犬子，这等子小事恐怕也难不倒杜侯爷。”

杜呈然面上扯着笑，老匹夫下套脸不红心不跳的，自古文官治水关他武将什么事？那年治水的只不过刚好是杜风彦的学生而已，同门情谊杜竞才知会一二，现在却被拿出来大做文章。

文官无一敢吱声，都怕跟水患扯上关系，错综复杂的利弊没有后台支撑很难全身而退；毕竟不关武将的事，想插嘴也爱莫能助，明哲保身。

“杜爱卿，你怎么看？”宣帝直捣当事人。

“回陛下，卑臣自小接触都是兵书战法，《水经注》只略闻一二，恐怕难以胜任。”杜呈然只希望插科打诨糊弄过去完事。

“孤到觉得孙爱卿所言极是，你的历练少，这正巧是个机会，爱卿可莫要辜负孤的期望。”

“是......卑臣领命 。”

话说到这份上杜呈然也只得硬着头皮接下，除非造反，不然这抗旨不遵的名头谁也背不住。

几个老臣相视一笑，收拾不了杜家收拾个杜姓小儿绰绰有余。朝堂本就人心盘错，一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好事者也不敢向杜呈然投去丝毫悲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下了朝杜呈然婉辞了几家旧交相邀，火急火燎回了杜府，见杜鸣不在心生暗暗骂了几句，自己研墨铺纸书信。

炎夏，各自心怀鬼胎。

“你觉如何？”宣帝俯身玩弄着一株夏菊，偌大御花园仿佛只有这株玩物得了宠幸。

“陛下英明。”钟时顷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起不了任何作用。

“如若明日我让你同他一起去治理水患，你当如何？”宣帝像是寻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轻轻掐拭菊根部。

“遵旨。”

宣帝轻轻摆手示意钟时顷退下，随人影越行越远，淡出眼眶的一刹宣帝从根部将夏菊掐断，茎汁溅到龙袖花纹上，帝王接过方巾轻轻擦拭，再不去看一眼混入杂泥的菊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