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宁带着杜小飞到附近餐馆吃了一碗混饨便打发他回家。

“哥，我想再坐一会。”杜小飞愣着没动，“这个时间，我叔在家睡着呢。”

杜小飞口中的叔，正是他的继父。韩子宁看了看时间，把烟头掐灭，“行，别太晚回家了。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

“知道了，谢谢哥。”杜小飞点头应道。

韩子宁离开后，杜小飞在餐馆里坐了好一会才往自家方向走。

沿着大街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杜小飞拐了进路口的超市，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抽啤酒。穿过小巷，终于来到一幢旧楼宇。他踩着昏暗逼仄的楼梯，一步一步走上了三楼。

回到家时，地上一如既往的扔得都是空酒瓶子，杜小飞关上门朝着沙发走去。随着他的步伐，酒瓶一个碰着另一个哐哐作响，而他的继父仲志康显然还处于宿醉当中对此充耳不闻。

杜小飞算了算地上的酒瓶，照着惯例起码还要再等两个小时才醒。他把手上的啤酒往桌子上搁下，人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的房间面朝南，还是当初他母亲捱了仲志康一顿揍争取来的。里面除了一张床，就只有床头上那张小照片，那是他们原来一家三口唯一仅存的合照。记忆的潮水一下子涌回六年前的那个夏天。

“爸，下周六就是我16岁生日。你可千万不要忘记哦。”

“下周六吗？”

“嗯。爸，你不许忘记哦。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杜斌伸出尾指，“好好上学，爸爸出差回来，给你带一份神秘礼物。”

“真的吗？”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杜斌揉了揉儿子的头顶，“骗你是小狗。”

“耶，爸爸万岁。”

后来，杜小飞等到的却是一份警察结案通知书以及父亲的骨灰盒子。

明媚的阳光从侧开的一扇窗户照进屋里，杜小飞只觉得它分外刺眼，却感受不到一丁点温暖，正如此刻他身在的这个住了五年家。

门，突然被推开。

仲志康脚步有些踉跄，扶着门框打了个嗝，“老子还以为是谁来了。狗崽子还知道回家了啊，怎么不学你妈那*&离家出走了？”

“你没资格骂她。”杜小飞把照片撕下，放进裤袋里，擦着他的肩膀走向客厅。

仲志康被他撞着重心不稳，摆了一摆才站稳，“站住。”

“我有说错吗？当年，要不是老子好心收留救济你们母子俩，你们早饿死街头了。没有老子，你能长这么大。”

“还有那臭婆娘子，要不是她勾引老子，老子那如花似玉的未婚妻能弃我而去？现在倒好，一个个翅膀硬了都想甩了老子。告诉你，没门……”仲志康一直追到杜小飞身后，戳着他背脊嚷骂个不停

忽地，杜小飞转过身来，即便营养不良个子长得不高，外表看起来纯良弱小的，但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蹂躏的小屁孩，“我说了，你没资料骂她。”

这句话与如同落地的酒瓶一般掷地有声。

“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