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奉皇上之命送书前来，皇上的意思是，望王爷好生温习规矩礼仪，顺便学学他人臣子的一些为臣忠君之道，还有古往逆臣的一些履历结局，借鉴借鉴，王爷心里才好有个底儿，做事之前才能三思量一番，免得将来害人害己，咎由自取，便就追悔莫及了。”

李全荣每说一句，君祁豪的脸就更黑一分，但他恍若未觉，叹息一声摇摇头继续道：“皇上为了王爷，真是煞费苦心啊。”

话落，跟在一旁的春苑接话道：“所以皇后娘娘体谅皇上的一片苦心，不忍其白费，因此便让奴婢转告王爷，望王爷好生用心学习，七天后会宣王爷进宫，考察一番，若是王爷消极怠慢，届时绝不轻饶。”

最后几字着重加强了下音调，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君祁豪：“……！”

君祁豪：“……！”

君祁豪：“……！”

君祁豪眼里似含着毒、药，目光死死地盯着李全荣和春苑，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而后抬脚狠狠往那个箱子上踢了一脚，气到说话的声音颤抖着：“把这些破玩意给本王带回去，本王是不会看，还想考察？我去你的，他沈庭希算什么，有哪门子资格来考察本王？”

周围王府的下人们屏息凝神，眼角余光却好奇地往那箱子上瞥，忍不住都想窥探一二。

春苑有恃无恐，背脊挺得笔直，目光不躲不闪：“奴婢还是奉劝王爷对皇后娘娘放尊重点，不然自讨苦吃，何必呢？”

“王爷莫非想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李全荣跟春苑一唱一和：“那老奴也奉劝王爷，趁早消了这个念头，皇上贤明，皇后贤良，但虽如此，倘若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它不识抬举，帝后也是不会心慈手软的，只消轻轻一捏，它就呜呼哀哉……。”

李全荣边说着，边笑眯眯地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揉搓的动作。

君祁豪面色铁青，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冷笑一声，讥讽道：“狗奴才，挺会狗仗人势的，呵，本王要弄死你们，也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李全荣从善如流：“王爷此言颇为在理，但想捏死老奴固然容易，只是也得看老奴这条狗仗的是什么人势，若是惹不起的，那王爷您岂不是……。”李全荣说得这里便停顿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君祁豪，未尽之言不说，但只有有点脑子的，都明白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那岂不是……连条狗都不如！

君祁豪一口老血梗在喉头，愤怒的眼神更加恐怖，近乎睚眦欲裂，张了张口待要说话，却被萧艳抢先一步。

“放肆！身为奴才，敢对王爷这样说话，小心都砍了你们的脑袋！”萧艳把手中的书扔回箱子里，对着李全荣和春苑怒目圆瞪，显得脸上的疤更加生动，让人简直不忍直视。

“皇上为何突然让王爷看这些？王爷向来规矩安守本分，皇上是为此举何意？故意来羞辱打压淳宗王府的么？”

萧艳目光锐利，愤愤不平，春苑不卑不亢回道：“还请王妃明鉴，若不是王爷行为不当，言语间冒犯皇后，怎会有今日之事？”

“冒犯皇后？”萧艳讶异，而后突然想到君祁豪刚刚发那么大火的样子，恍然看向君祁豪：“夫君生气，是因为被皇后气着了？”

君祁豪冷笑，张嘴想说话，又是再一次被人抢先一步，这次是春苑。

春苑道：“王妃此言差矣，应是皇后被王爷气着了才对，皇上可是把皇后娘娘捧手心里宠着，自然见不得皇后娘娘受委屈，但念在王爷是初犯，又顾念兄弟之情，所以此次皇上只是略施以惩戒而已。”

“放屁！一派胡言！”这番话让君祁豪喉头一口老血呕了出来，他眉眼间皆是怒气，非常暴躁地一把将箱子掀翻在地，嘭地一声，随后箱里的书哗啦散了出来。

萧艳被他吓了一跳，但目前她还未搞清楚状况，故伸手拉了拉君祁豪的衣袖，迟疑道：“夫君……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缘何会冒犯皇后？”

君祁豪嗤了一声，而后只听春苑悠悠道：“自然是因为狼子野心，觊觎皇后娘娘的天人之姿。”

“什么！”萧艳的音调一下子拔高，睁大眼睛瞪向君祁豪：“你居然敢肖想皇后，怎么？是想把我丢弃了是不是？”

君祁豪额角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吼道：“闭嘴！”

“你居然敢吼我？”萧艳的五官扭曲起来，伸手推了把君祁豪：“君祁豪，你什么意思，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君祁豪冷不防被她推得向后踉跄了几步，脸色红得近乎充血。

李全荣和春苑对视一眼，不禁咋舌，这淳宗王妃果真如传言那般蛮横泼辣，不过李全荣他们可没兴趣观赏君祁豪两人夫妻间的打闹，拱手行了一礼，道：“奴才等就先行告退向皇上复命去了，望王爷好生温习，七天后自会有宫人前来宣王爷进宫抽查一二，皇命不可违，还望王爷……好自为之。”

待人走后，君祁豪忍无可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气，竟是一把将纠缠不休的萧艳推到地上，声音克制，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要不是看在你是南晋公主，别说丢弃，本王早就将你弄死了，丑八怪，本王看见你就厌烦，今天，或者明儿，本王要纳几房漂亮的侧福晋，至于你，哪儿凉快哪儿待在去！”

君祁豪放完话，抬手招了招自己的贴身仆从栗康，栗康急忙小跑到其身边，满脸堆笑：“王爷，有何吩咐？”

君祁豪甩了下袖子：“走，去青楼找小美人去！”

“那……那那些书……？”栗康的目光先是小心翼翼瞥了眼萧艳，又小心翼翼瞥了眼散落在地上的书，欲言又止。

“烧了！”君祁豪不假思索道，而后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抬脚出气般地往书上面踩了几下，怒不可遏又颇为无可奈何，一字一顿道：“放书房里，皇上送的，本王自然要好好珍藏。”

最后两字着重加强了音调。

君祁豪捏紧拳头，咬牙切齿：“来日，本王迟早会将它们，一一奉还！”

冷月如钩，万籁俱寂，繁星镶嵌夜幕横跨银河，月如流水，轻泻在承央殿的红瓦雕窗。

还未真正入冬，但承央殿内已经烧起了地龙，暖洋洋的，更加让人容易犯困，沈庭希翻了个身撑着床起身，却被被窝下面伸出一双手臂来给揽了回去，君祁轩温热的身躯从背后贴上来，鼻尖蹭着沈庭希的脖颈，哑声道：“怎么了？想喝水还是什么，朕帮你。”

“想出恭，皇上也能帮么？”沈庭希出口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他懒洋洋靠回君祁轩怀里，全身酸软无力，隐秘之处那难以言喻的疼，清楚地宣示着他们到底干了什么荒唐事。

想起那荒唐的一幕幕，沈庭希脸色发烫，如蝶翼般的长睫扑闪着，君祁轩黏腻地凑过去亲了亲：“朕可以抱阿庭去。”

由着本心驱使而来的圆房，猝不及防又食髓知味，君祁轩觉得自己简直是入魔了，才会对一个人的身体那般着迷，那般……欲罢不能。

归根结底，都是被沈庭希这狐妖给摄魂了。

沈庭希伸手推了推他：“起开，倒水去，喉咙渴得难受。”

“朕去倒。”君祁轩立马翻身下床，上半身古铜色的皮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点点青红痕迹和抓痕一览无余，平添几分暧昧。

沈庭希移开目光，垂眸倚在床边，君祁轩端着水杯，动作轻柔地把绣枕垫到沈庭希身后，将水一点一点喂进对方嘴里，末了用手背帮他擦擦嘴：“还渴不？朕在帮你倒一杯好不好？还是要出恭？朕抱你去。”

沈庭希瞪了他一眼，摇摇头，后背靠着软枕，一头墨发散落温顺垂在肩头，脸上犹带着情潮未褪的红泽，桃花眼微眯，透着丝丝慵懒和妖冶，君祁轩咋舌，自家皇后真当得起“妖妃祸国”四字。

“阿庭，朕以后，会对你加倍好的。”君祁轩将自家皇后怜爱地揽进怀里，握住沈庭希的双手，郑重其事：“朕向阿庭保证，一定不会纳妃，皇后就是朕的后宫三千，后宫三千就是皇后，除了皇后，朕谁都不会要。”

沈庭希抬眸看他，目光微动。

君祁轩咧嘴傻傻一笑，虔诚般地在沈庭希额间落下一吻，沈庭希唇角微不可察勾了勾，冷白的指尖轻捻起君祁轩的一缕青丝把玩着，尾音微勾：“皇上以前，不是对那所谓的男欢女爱之情颇为唾弃么？”

君祁轩喉结动了动，心口处又不可控制地悸动起来，这种感觉，真挺不赖的。

像是嫩草破土迎初阳，又似落花入池荡涟漪。

君祁轩将人抱紧在怀里，耳鬓厮磨：“朕慕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因慕你，而慕的它。”

风花雪月本无情，君入我怀，万物皆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