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见。”

他迟到了。

片刻之前办公室里。

“郑老师，最近经常看到你和一班那个女生一起啊。”一个女老师阴阳怪气地说。

训导主任坐在他们前面修改着教学幻灯片。

郑志帆笑了笑不回话。

“又是出去跟她吃饭吗？”

“是啊。一起吗？”郑志帆并不作任何掩饰。

训导主任抬了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说话的郑志帆，尖锐又犀利的眼神意味深长。

学校旁边公园的大树底下，不远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郑志帆背着电脑包穿着修身的西裤，笑着向童思乔走来。他在童思乔所有的回忆里，都是微笑着的，高兴时微笑，无奈时微笑，难堪时，也保持微笑。

“今天童小姐心情不错哦，有什么要分享一下吗？”

童思乔忍不住心里的一大番话，她恨不得把昨晚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告诉郑志帆，还有路远，还有何思绪。郑志帆的指间夹着一支凉烟，他时不时注视一下童思乔，一句也不打断，只在她停下来的时候，说一句“嗯，然后呢”。

“你真是一个深度问题少女。”郑志帆的语气里有点无奈，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还是见他了，所以你要继续去他身边洗衣做饭？”

“我不确定。”

感情是不可理喻的，现在是，将来是，永远是。

郑志帆说，童思乔永远喜欢说永远，可他的世界里，不存在“永远”。

不确定存在的东西，才喜欢经常拿出来说。

“童思乔，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拒绝一个无条件陪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他觉得你什么都依赖他，没有离开他的能力，那他就会小材小用，你要做的就只有洗衣做饭了。”

童思乔低下头沉默了很久突然冒出了一句：“我觉得跟你一起的人一定很幸福。”

“我很闷的。又不会制造惊喜，又不会哄女孩子，你看看你每次都被我都搞到愁眉苦脸就知道了。”郑志帆叹着气，样子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童思乔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她调皮地推了一下郑志帆的肩膀。

“你不笑，我就让你笑一下吧。”

童思乔的心里，藏住了一句“你真好”。

郑志帆也忍住了一些话没有说，他并不介意别人的看法。我知道你，需要我这个人，陪着你，哪怕只是听你说话。

后来童思乔回想起来，仍觉得她最感激的就是郑志帆愿意为她与世界为敌。

钟的齿轮一下一下地在转动。

一天早上童思乔一觉醒来，胃里莫名地翻江倒海，她一下从床上翻身起来冲进了洗手间。她的脸上苍白得没有血色，虚弱得走路步子都有点不稳。这段时间，她浑身都没有力气，而且全身都浮肿起来。

她这个月的经期还没有来。

惊喜伴随着惊慌和恐惧侵占了童思乔的每一条神经。她战战兢兢地打通了何思绪的电话，通话铃声响了好一会儿终于接通了：“思绪……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电话那头是吵杂的人声：“怎么了思乔，我在会场。”

“我….”

“嗯？”

“这几天不太吃得下饭，腰酸腿软的。”

“哦？不舒服？天气有点反常，要注意休息。”

“思绪…我总是想吐…”

“思乔，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恍然大悟。

“我…不知道。”

“好了我知道了，思乔，你不要乱跑，多躺着休息。不对，你赶紧去医院，我今晚一下班就给你打电话”。挂电话时她仍然感受到何思绪那份浓烈的欣喜和兴奋。

童思乔把靠枕垫在后背静静地靠在床，把手放在小腹上，她在心里不停地想，思绪，是不是要当爸爸了？她的脑海一次又一次地闪现出灯光打在何思绪的侧脸上的画面，他高挺的鼻梁好像一条流利的斜线，那时站在深夜的街道上，他从身后拿出包装精致的黄玫瑰，那时他在车站突然出现，搂住了她的腰肢，那时他早晨醒来不肯起床扭扭捏捏地扯被子。

童思乔的眉毛弯成了两道庭院深处的小桥，瞳孔里流转着阳光洒落到微波上时泛着的光，她的嘴角轻柔地上扬，露出一排皓白的牙齿。大概那就是每个女孩子，与生俱来的母性。

另一边。

郑志帆走进了课室，习惯性地首先先看一眼前排。

她怎么没有来？

“今天好像有同学缺席啊？”

“童思乔今天生病了。”

后排一个女孩子小声地低估了一句，一早就占着洗手间吐了半天，都不知道她干了什么。

郑志帆假装没有听到那个女孩说的话。

他从外套的夹层里掏出手机，飞快地按出一行文字，“今天不舒服？放学下楼吃点热的吧。”

“好了，打开书本，今天我们讲讲无效合同。”

下课的时候，童思乔在学校门口出现了。

她穿着粉色的薄外套和白鞋，她的精神很低迷，下来时也没有涂一点口红，整张脸泛着白。在夕阳的余晖下，她褪去了冷漠的保护色，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份温顺和轻柔。

“现在还学会逃课了？”她的背后响起了郑志帆的声音，他走到了童思乔面前，”怎么脸这么白？”

“你能不能陪我去趟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