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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 北 往 事

    关于遼北我想的全是你,想来想去,无非是痛苦和委屈。那时候,铁岭的花鸟市场上,满大街都是倒骑驴,而记忆中的你,就像一张被晒干了的驴皮。 彪子的斧头掉了,他就用手柄敲死了人。他將生活拆成一个个无意义的零件,他尝试用凛冽的忧郁,与不屈的幽默,从严肃语境中抽离,只有逃離了严肃,他才可以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彪子戴上一重又一重的面具,他要把所有人都打倒,这就相当于从来没有人被打倒,不过是死在了黑水潭里。      

    029 一时失控

    小说: 辽 北 往 事 作者:岐夬 字数:2598 更新时间:2020-10-08 22:11:08

    老枪说是要给老舅准备后事,但究竟是给老舅买口棺材土葬,还是直接把老舅拉去火,葬场火化了。

    这件事一直拿不准主意,还和彪子讨论了很久。

    家里养的橘猫从土炕上跳了下来,蹭在老舅宽松的裤脚边上,喵喵喵地叫了几声,一下子跳到了老舅的膝盖上,还撕抓着老舅的衣服。

    老枪马上把猫给抱了下来,防止猫抓老舅的脸。老枪打量着早没了气息的老舅,他觉得眼前的老舅,真的好老,简直老态龙钟,老得像朵被雨淋坏了之后还发了霉的烂蘑菇。

    老舅怎么会那么老呢?老枪有点想不明白这事,于是就问彪子,“你老舅他年轻过吗?”

    彪子舒了一口气回答,“我听人说,老舅他生下来的时候,就这么老了。”

    老枪说,“真是可怕,我记得以前,你老舅和黄大仙,他们俩明明长得一模一样。现在你老舅老得都老死了,而他的双胞胎弟弟黄大仙,却越活越年轻。”

    彪子说,“指不定是黄大仙吸干了老舅的气,谁知道呢。之前遇到阿豪,他和我说,是那个黄大仙串通了沈老板,从德贵他爹的手里倒买了地皮,又要开发房地产。那个黄大仙现在是无论走到哪里,怀里总是抱着个会放屁的黄鼠狼,简直太邪门。老舅会的东西,他基本上都会,有些甚至比老舅还会。”

    老枪说,“我以前只知道你老舅在电视台做节目,没想到,你老舅还会做「小机器人」!”

    彪子说,“昨晚上,那头缝了尸块到处跑的大熊里面安装的小机器人的控制驱动,没准就是黄大仙装进去的。有只机器虫,还爬进了我的肚子里,跟着我回来了,多亏了老舅把它洗了出来,不然我可能要烂肚子。”

    老枪问,“可是黄大仙做这些,究竟是图什么?为钱为权,他们现在已经够有钱有权的了。十年前他们就干过一些坏事,现在又重复了一次,他们就不怕报应吗?”

    彪子知道,老舅昨晚帮他看到的那一切,并不完全都是真的,很多都是他自己不愿面对,强行扭曲之后的幻觉。

    比如遇仙,比如大兔,比如山羊精,再比如许愿,根本没有那些魔幻的事,也并不是他想让老枪忘记他,而是他想选择忘了老枪。

    真是见鬼,彪子之前除了那个抛弃过他的豪哥,别的竟然都没心没肺地忘掉了。

    老枪很感慨地说,“明明你都从精神病院出来一年了,却像失踪了似的,让我找不着你。你可躲得真厉害。明明我们都在铁岭,明明在过去的九年里,我几乎每个月,都会去北安精神病院看你,但是你却那么狠心,一直把我忘得那么彻底,如果没有老舅昨晚上帮你催眠,让你回忆过去,你是不是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想起我来?”

    彪子不敢再说他心里还有老枪,因为他现在还没记起他和老枪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彪子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老枪,只是絮絮叨叨地向老枪诉说起,他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之后的感受,“我宁愿相信是黄大仙催眠了我,让我发疯杀死了我爹,也不敢想起我究竟是怎么拿起砍刀挥向他的头颅,一刀就把他的头给劈成了两半。他的鼻子从中间裂开,五官通通开始淌出黑色的血。

    他张皇失措地用手来抓我的衣袖,我就直接剁掉了他的手。再残酷绝情地朝着他七刀八刀地剁下去!那把刀是那么地锋利,当血溅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甚至能听到血管爆裂开的声音。但是这九年来,我都不敢去回想这件事,因为我一想,我就头痛,就流泪不止。

    我害怕只是自己太过于禽兽,做出这种事情之后,还要把这些事赖在别人身上。直到昨晚老舅让我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些十年前的事情,尽管我知道根本没有魔法,还是忍不住往那些记忆里添油加醋,因为我不想想起事实,一想起我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你不知道,在北安精神病院的很多个夜晚,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很多很多堆积成山的血淋淋的大兔子,看见那棵长在水库边上的歪脖子树,和系在树上空荡荡的白色绳索,我经常梦见自己就吊在那棵树上。

    那时候是黄昏,而太阳却总是落不下去,漫长而无尽地黄昏就像地狱的光景,而我伸长了的脖子,就吊在长满水草的河边的树上,像是是一个被放飞了的人皮气球,被吊在天边。而我的双腿都已经被人给截肢了,只有裤管空荡荡地在风中摇摆着,阴沉哭丧着一张苍白的脸,舌头伸得老长老长,长得要拖到了地上。

    我的舌头一拖到地上,就尝到了泥巴水的味道,那些泥巴水又腥又臭,就像精,液混了尿液的气味,又苦又骚,我的整个脸都埋在泥巴水里,一把把成年男人的肉刃,从我的嗓眼里戳进来,戳得我的嗓子又酸又痛,我捂着胃不停地呕吐,直接把胆汁都给吐了出来。从我的嘴里,吐出来一只只毛茸茸的带血的兔子,那些兔子爬到我的身上,用他们两颗长长的牙齿像抱着水晶吃萝卜头那样,来啃我、来咬我,把我啃咬得千疮百孔。

    他们不停地啃咬我,直到把我也变成了一只血流不止的毛茸茸的大兔,我长长的耳朵被人揪住,肩膀被人按住,双腿也被压死,还被绑着手跪在地上。吐出来的黄色胆汁混着烟灰,又通过一个红色的漏斗,被人重新灌进嘴里。那些烟灰呛得我的肺泡发肿。

    然后,他们然后…他们然后就把我绑在了工厂里,我浑身无力,双腿岔开地瘫在工具台上,前面就是火花刺溜刺溜响的切割机…”

    彪子边说边哭,哭得停不下来。他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做梦,哪些是真的,留给他的只有深不见底的无边恐惧和恶臭无比的肮脏。

    彪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摸到了自己的小手指上,上面套着一节软软的指套,是老舅专门为彪子用硅胶模具打造出来的,彪子恍然大悟,他十年前被切掉的那只小手指根本没有埋在桃树下,也根本不可能再缝回来!

    怒火中烧的彪子地朝着老枪一阵惊叫,“是你!是你!是你王小枪切掉了我小手指!”

    老枪刚要开始解释和劝慰,彪子脸上又马上换上了另外一副更加惊恐万状的神情,全身青筋毕露,声嘶力竭地叫喊不算,还用一双手,严严实实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彪子朝着老枪哀求道,“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扯我的肠子,不要扯,不要,我的肠子要从屁股里面流出来了,老舅!老舅!老舅救我!呜呜呜呜呜!!老舅救我,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彪子精神失常地开始放声大叫,老枪抱着彪子,紧紧地抱住,安抚地说,“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彪子,我可怜的小彪子,不要再害怕,不要害怕,以后我来保护你。”

    头发都哭湿了的彪子,猛地推开了老枪,朝着摇摇椅爬跪过去,紧紧地抱猪住了老舅那条早就坏死了的腿,放声大哭,哭得喉咙沙哑,眼睛发肿,浑身抖得不停地打嗝。

    直到彪子哭得实在太累了,在客厅的沙发里,昏睡了过去。

    由于昨晚上根本没睡好,老枪生了炉火,就在沙发上抱着彪子一起睡,又害怕那只橘猫坏事,老枪就让彪子抱着橘猫,他抱着彪子。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快晚上了,老舅的尸体还在摇摇椅上,只不过老枪用白布把他盖住了。

    清醒过来的彪子想起要处理老舅的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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