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是个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乱七八糟夜生活的五好青年，回到家把衣服脱下来直接扔进一体化的洗衣房等着第二天收干衣服就好。虽然他抵触人体和冰冷机器的结合，但他不是个固执的傻子能提高生活质量的高科技现代设备他还是很喜欢的，尤其对于他们这种单身独居男青年，简直是让生活幸福了几个度。

接着就是迫不及待的打开空调，直到丝丝的凉意袭来伴随着投进窗户的最后一缕夕阳，乔安抬着一听可乐，摊在沙发上惬意的像只猫。

实在不愿意离开沙发，但肚子发出了抗议，于是左右权衡下，乔安选择外卖。

外卖真的是一直以来未被取代的存在，最初长辈们批判这种饮食文化不健康，造就了一批又一批年轻人的惰性，连自己吃的饭都不愿意煮，还能做什么事。

但事实证明，在快节奏高竞争的社会环境下，恰恰是外卖保证了每天忙于工作的年轻人们不用靠泡面充饥。

于是就算今天的外卖小哥迟到了五分钟，乔安还是很体谅的给了五星好评：“没关系没关系。”

外卖小哥气喘吁吁的从箱子里取出外卖：“谢谢，谢谢。”

可能是由于接的单太多，乔安的那份外卖放在了最下层，有些难取，外卖小哥十分抱歉的一遍遍说着对不起请稍等。

乔安倒是不急，在等着取外卖的时候，隔壁邻居家的门开了，一个穿着工装裤打着赤膊帅到惨绝人寰的男人走了出来。

乔安很惊讶，他这个邻居几乎是长年累月的不在家，常常门口堆满了单子都没人拿，破天荒的居然今天碰上了。没想到还是个型男，肌肉线条饱满富有张力但又不夸张，该窄该宽的地方都刚刚好，关键是脸实在太有男人味了。不像乔安这种俊秀的长相，是那种极具男性荷尔蒙魅力的帅，整张脸简直就是整容模板。

一定是个健身教练吧，乔安暗搓搓的琢磨。

终于外卖小哥把乔安的外卖掏出来了，递给乔安之后正要转身，型男邻居走了过来：“我的外卖应该也是你送的，叫赵晨峰麻烦看一下，如果是我就取走吧。”

按理来说是不关乔安的事了，他大可以转身关门享受自己的晚餐，但鬼使神差的他提着外卖一只手握着门把手一动不动。就这么让外卖小哥继续蹲在他门口找外卖，型男邻居原来叫赵晨峰，他对着乔安礼貌的点点头不苟言笑。

这次很快赵晨峰的外卖就放在外卖小哥手边。

拿到外卖的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赵晨峰只是道了句谢就回自己家了。

乔安笑着耸耸肩关上门：“有什么好谢的，白瞎那么好的身材那么帅的脸，是个人型冰块，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乔安有点酸，想想人家那一身肌肉，再看自己手里的芝士焖饭就有点不香了。

他是那种吃死不胖的消瘦体型，练肌肉更是难如登天，所以即便他长得也很帅但着实不怎么讨女生喜欢，单身至今。所有喜欢他的女生，都是那种妈妈姐姐型，就想把他当小朋友一样喜欢，但绝对不是男朋友。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哼哼着吃了一大口芝士。

一边吃，一边打开手机，一则名叫温柔的鲸落的新闻占据了乔安的视线。

是一群保护鲸鱼的志愿者们，在宣布最后一只座头鲸永远沉入太平洋后，一位志愿者发了文，第一句话是：我以为我即将出生的孩子，还能有机会亲眼在大海上看见这个温柔的大朋友。

一股悲凉的感觉又在安静的房间开始发酵。

最早发现安格的时候，乔安和观察组的伙伴们几乎是喜极而泣，从上世纪开始，一些生物的灭绝消失速度就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从事生物科研的乔安，看着人类日益壮大的人口基数，和动物们越来越少的种类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是真的有神祇，天灾惩罚，那么人类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乔安起身看向窗外，车水马龙霓虹璀璨的城市。

乔安其实并不是一个只会谴责同类的愤青，他的父亲曾是IUCN世界环保组织的一员，一辈子都致力于挽救近乎灭绝的野生动物，和保护地球自然资源的完整和多样性。

小时候，乔安总是问父亲：“为什么比人类还有厉害，长着利齿獠牙的动物需要人类保护。”

“因为，我们是地球上的智者，有责任去保护其他生物，因为他们的利齿獠牙是用来捕食保护自己，而人类的獠牙......有时候是用来屠杀搞破坏的。”

可是有的事情乔安是无法改变的，人类的文明发展不能停滞，各级工业对应的，开采，砍伐，开发也就不可能停止甚至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个体，无法与一个族群作对。

忽然一阵急促的手机响，将乔安久远的思绪拉回现实：“罗教授。”

“乔安，我们就快名垂千古了。”

乔安急匆匆赶到时，实验舱外只有两个人，罗尧和本康，本康和罗尧一样是勒罗蒙项目组的核心研究专家，是中日混血，为了勒罗蒙的研究特地从日本调回来的。

“罗教授，怎么样了？”乔安喘匀了气，才上前道。

罗尧笑的合不拢嘴，得意之情溢满全脸，不说话只是指了指实验舱透明的玻璃墙。

乔安只见，一只大猩猩被捆绑在钢架床上，连挣扎的缝隙都没有，只是龇牙咧嘴的表达着他的不满与不安。床周围摆满了仪器，每一台仪器都在精密的运转工作中，大大小小的管子被连在大猩猩身上，流淌着透明液体，有的往里输送，有的是在往外抽血。

乔安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罗尧，奈何罗教授已经开始专心致志的观察研究起了实验舱内的大猩猩。

这时一旁面色和罗尧成鲜明对比，一脸严肃的本康开口了：“这只大猩猩两周前接受了勒罗蒙的植入。”

乔安：“可是罗教授不是说勒罗蒙还没有具体的形态。”

本康：“是没有具体形态，但不是没有实体，两周前的植入效果很糟糕，勒罗蒙现在的形态类似于菌株，但构成的分子太大，且侵略性太强，在大猩猩体内有明显的排异现象。”

乔安皱眉，这个项目一开始，他就觉得太有悖生物生长进化规律了。勒罗蒙一开始的研究方向和目的，是强大的再生自愈功能，以及免疫系统的替换，在疾病医学方面的突破。最直观的说法除了白天罗尧举的例子，还有就是免疫系统方面，如果勒罗蒙成功，那么意味着就连艾滋病也能被治愈。

乔安：“那，现在是？”

本康：“前天，又进行了一次植入，我和老罗分解了大猩猩本身的肌肉和血液组织，用动物本身的血液作为媒介承载勒罗蒙的菌株，含有勒罗蒙的血液替换大猩猩本身的健康血液，通过换血来植入勒罗蒙。”

乔安点头：“比起体外静脉注射或是吞服的效果，血液融合替换，能更好的让器官细胞和菌株融合，菌株先融入血液，再进到大猩猩体内避免了排异现象，也能很快的作用到动物身体每一个细胞。”

罗尧此时很是满意的对着乔安点点头，其实最早，以血液为媒介的这个想法是乔安提出的，只是当时菌株都还没培育成功，也就没法确定可不可行这个办法。

罗尧很是骄傲的拍拍乔安的肩膀：“看来，当初你的设想是正确的。”以前只是赏识乔安的聪明好学，现在简直把乔安当他的得意门生来带。本来今晚这种实验，以乔安的资历来说是不够格亲自参与见证的。

实验舱内的大猩猩虽然看上去躁动不安，但各项指标体征都很正常，罗尧双手杵在实验舱窗外的框架上，就像在欣赏一件自己的艺术品，语气里是骄傲甚至还有几分痴意：“已经两天了，只要四周之后勒罗蒙和大猩猩的细胞完全融合，那么我就可以申请人体......”

本康打断了罗尧对成功的喜悦：“不行。”

罗尧脸色一沉：“我研究了勒罗蒙十年。”

本康淡然道：“我知道，可勒罗蒙是我带来的。”

乔安十分尴尬的站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关于勒罗蒙的分歧，乔安是听本康说的，十年前，本康为了研究一种从北极冰川里发现的病毒，带着一组人员前往考察。由于气候变暖，冰川正在融化很多被冰川尘封亿万年的病毒细菌也将随着冰川的融化而苏醒，世卫组织无法有效阻止全球暖化，那么为了防止这些病毒扩散只能提前预防。

就在对冰川样本的研究中，本康发现了一种病菌，无法找到任何有关的记录甚至没有任何与其相似的病毒细菌。在菌丝分裂培植的过程中本康发现了其惊人的自愈繁殖速度，由于当时考察组在北极条件恶劣，于是本康找到了自己在中国的挚友罗尧。

之后便是罗尧十年如一日的对勒罗蒙的研究培育。

罗尧看着本康：“是你发现了勒罗蒙，由我将勒罗蒙带给人类，两全其美不好吗？”

本康意识到罗尧似乎误会了什么：“重要的不是谁发现了它，而是我认为现在做人体实验操之过急。”

罗尧有些急躁起来：“十年，我研究了这个项目整整十年，所有后果可能我都演算过了，我实在不知道哪里操之过急。”

本康：“你别忘了，勒罗蒙是病菌，他除了自愈免疫力强外，他的侵略性也是十分可怖的。”

罗尧：“正是因为勒罗蒙的侵略性，他几乎可以吞噬和抵御所有人类现已知的疾病病菌。到时候，就算冰川融化，就算登革热，新冠肺炎等等满世界肆虐，人体依仗勒罗蒙建立的强大免疫系统也足以对这些疾病不畏惧了。”

本康：“可是回归本质之后呢，万一勒罗蒙本身有什么致命的潜伏未知疾病呢？他可以杀死吞噬其他病菌，着听起来就已经很惊人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勒罗蒙也会吞噬人体原本的健康细胞呢？想象一个被勒罗蒙完全占据的身体，自愈免疫甚至还有其他副作用，那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短暂的争执后，实验舱外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最终不欢而散，罗尧还是坚持一个月后，如果大猩猩没有排异现象，就要申请人体实验。

本康也还是决绝的反对，不能草率的在人体进行试验。

总之各抒己见，最后也没有一个妥当的结果，乔安作为学生助手在两位老师面前自然是大气不敢出的，只能耷拉着脑袋听两个人争论。

罗尧的一生都在研究，如何让人类停滞千年的进化再次找到突破，因为他的女儿就是死于很多年前的一场瘟疫。那是近代冰川第一次大规模融化，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顺着水源，流向五湖四海。人类的免疫系统十分精密且脆弱，在一些烈性，高致死率的病毒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他总是和乔安提起的，人类现在太脆弱了，我们的身体机能不足以承担环境恶化带来的疾病与摧残，曾经我们的祖先为了适应大自然，进行了无数次进化，才有了今天站在地球生物链顶端的人类。那么，现在我们的文明科技在进步在进化，而我们本身却停滞不前，这样下去人类迟早会被大自然淘汰。

罗尧对于本康的担忧，丝毫不能理解：“优胜劣汰，人类的科技医疗再发达，也无法抵御天灾人祸，勒罗蒙是自然的产物，我们不过是借其来完成一次进化。”说完，罗尧抓起桌上的外套就走了。

本康还面对这实验舱内：“这不是进化，这只是为了满足人类贪婪欲望，想要索取地球的资源，又不想付出代价。”说着侧过脸看着乔安“我也许不该把勒罗蒙带到老罗面前。”

乔安不置可否，只是回应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