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区区一个人类……”阿雪的声音低沉下去，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牢房里越发耀眼，里头好似有火焰在燃烧一般，话到了末尾已经几乎听不清，变得像是在低低的吟唱什么咒语。

吃肉看着那双黄金色的眼，咒语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似乎又像是回到了温泉里，思维跟着在吟唱的语句中沉浮，变缓。

恍惚间眼前的人变成了宁清欢。

“你……怎么在这？”吃肉伸手小心翼翼的查看宁清欢身上的伤口，周围的气压一低再低：“谁做的？”

谭慕定定的站在原地，仿佛木偶。

“我好痛……帮我解开好不好？”

吃肉看着眼前的宁清欢几乎称得上是楚楚可怜的冲自己道，一时间惊讶的连原本的怒气都消散了几分。

因为无论是哪个宁清欢……都绝对不会这么和自己说话的。

如果真的这么说话他八成应该离死不远了吧？

吃肉心里一抖，突然清醒了，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挣脱出来，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把手收了回来，顺道帮了谭慕一把，让他也清醒过来。

之前建立血契的时候消耗了太多了力量，本来精神状态就比较松懈……

吃肉忍住想要扶额的念头，但不管怎么说，他一个会噬魂术的被这么个小不点控制住，实在是有点丢脸的事情。

好在是血契本身就削弱了它的控制效果，自己虽然状态不好，但多少对精神控制有不弱的抗性，不然刚刚如果真的被控制住就很麻烦。

他收回先前的话，就算他确实状态不好，能够顶着血契差点成功控制他的，这个世界恐怕都数不出来几个。

能力被反噬，阿雪猛地咳出一口血来，狼狈的不成样子，看向吃肉的眼神里真正添了几分恐惧。

“我和你的灵魂缔结了契约，你控制不了我。”吃肉示意谭慕给小孩解开手铐，短暂的犹豫后还是使用了能力，多少减轻一点他的痛苦。

虽然交流的时间不久，不管它到底是山精还是山神又或者就是个普通猞猁，至少他的心理真的就和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没什么差别，纯粹又好懂，和它灵魂内核给人的感觉也很像。会闯到密道里或许有什么原因，但应该没什么坏心眼，倒不如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多少有那么点可怜。

“说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吃肉疲惫的靠到椅背上，半阖着眼，显然是累极了：“我不想为难你，不过那是殷墟殿极为重要的密道，不给个解释说不过去吧？”

“咳咳……”疼痛逐渐回笼，阿雪垂着头，虽然极力控制了，还是能够听到声线有轻微的颤抖：“他说……可以来这里找他的。”

啪嗒一声，是小水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轻的就像是那种幼猫的叫声，分量不重，却又挠在心上。

……不是吧？

吃肉的心情一瞬变得极其复杂，但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开口问道：“他是谁？”

小孩儿抬头，一整张脸湿漉漉的，像是被这一句话刺激到了记忆，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想伸手抹眼泪，眼泪掉到了伤口上痛的更加厉害，实在是委屈的不得了，嘴一瘪哭的往我，人名被抽噎和哭腔冲的七零八落，什么也听不清。

真哭了……靠，真的哭了！

从进到这个世界以来，吃肉实在是见惯了各种他以前压根没想过的打打杀杀，连着他自己也上了不知道多少遍刑场，起初吃肉还有些恻隐之心，挑选里杀了五年，如今的那些恻隐更多已算不做恻隐，更多是理智上本着过去现实世界的标准，避免需求以外的屠杀而已。

他周围也不曾有过像这小猞猁这样的人，舒应、舒骁、谭慕、姜静……只怕下手比他有过之而不及。面对大量的眼泪吃肉猝不及防，心里某个太久不曾被照顾的角落好像被松动了。

这小猞猁真是比他想的简单纯粹还要简单纯粹的多。

吃肉叹了口气，小猞猁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起身去用袖子擦了那一脸的眼泪鼻涕，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语气是无奈中的无奈：“我说你好歹是个山神，能不能别和个毛头小孩一样？你不说清楚是谁我怎么帮你找他？”

吃肉语速越来越慢，只觉得眼前事物在缓慢褪色，暗道不好，赶紧叫人：“谭慕！”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随即吃肉只感觉手被人狠狠一拉，自己整个被扯的往后退了几步，摔回了椅子上。

“叫他有什么用？”柔媚的声音自耳后响起，细细听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含在里头：“陆毅，你不把力量用光变成白痴就不罢休是吧？”

吃肉仰头，果不其然看见了那张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惊艳的脸，恍惚间想起来刚刚看到的幻象，伸手去够宁清欢的脖颈。宁清欢配合的低头，给了彼此一个深吻。

一吻结束，吃肉仰着头笑的没心没肺：“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