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傀的脸色依旧苍白，是那种不健康的白，坐在对面的时候，忽略掉那毫不神仙的吃相，光看那惨白的脸，总是让墨尚想起无数个奇怪的成语：久病缠身，病入膏肓，命在旦夕，奄奄一息……

“你盯着我的脸看了这么久，就不怕熙和打我啊？”天傀没抬头，开始啃第三串鸡翅，“我去，这鸡翅好吃的简直停不下来。神仙再好，也没有鸡翅吃啊！这人间美味，简直是太无敌。”

“我就是你看你脸色不太好……要紧吗？可需要休息一下？”墨尚并没有因为天傀的话不好意思，斟酌了一下盘桓在嘴边良久的话，再三组织了一下语序，也不知怎么说，叹了口气，才又重新开口，“怎么你们神仙，也会生病，而且看着也不那么厉害……”

“哈？”天傀斜眼看了看墨尚，涂着丹寇的手，在湿巾上蹭蹭，端起面前的啤酒，喝了一大口，“你们凡人总说，神仙法力无边，长生不老，我们是无所不能，超脱轮回。还说什么人寿有终，地寿有终，天寿有终，仙寿无终这种屁话。凡人又不是神仙，焉知神仙之苦。神仙跟凡人一样，该有的烦恼也都有，需要吃的苦也得吃，说到底，只是比凡人活得长，不太生病罢了。至于死，一样的！”

“神仙也会死？”墨尚眉头一挑。

“当然会。都说人寿有终，地寿有终，天寿有终，仙寿无终。但是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违背天道。远古大神再厉害，过腻了，也就没了，不过那叫归于混沌，他们的神魄归于天之尽头。道行深的神仙，渡劫未过，被雷劈死了，或者什么其他原因死了，那叫陨落。而一般小仙，也没什么关注度，普遍就叫仙逝。”天傀用力从一个竹签上咬下一块脆骨，在口中嘎嘣嘎嘣地嚼着，轻笑了一声，“你看现在世间的凡人，有些个德高望重的人去世，偶尔也会用仙逝，也是厉害。嘿嘿……”

“至于你说的厉害……”天傀停了几秒钟，歪头想了想，才又继续说，“神仙们的法力是修炼来的，修炼时间越长，道行越深，理论上法力就越厉害。一物降一物的道理，你懂吧？”

墨尚点点头，表示理解了。低头看了眼前，刚刚还几十串的盘子，说话间即将清空。

“那你……”墨尚眼光在天傀脸上转了一圈，脸依旧白得刺目，并没有因为天傀吃了这么些东西变得红润，“不要紧？”

“没事，凡间不可用灵力，这是我只是被反噬了。可能过几个月就好了。”天傀浑不在意摆摆手。

“要几个月？你伤得很重吗？”这么长时间？墨尚没来由有了几分担心，她发出的那个箭看着很厉害的样子，少了这个貌似厉害的助手，能行吗？“如果你不在熙和身边保护他，他会不会有事？”

“他那肉身那么烂，坏了就坏了，反正是借用，大不了重新开始。而且几个月时间很短，就算他的灵力时灵时不灵，但是有张克宇和殷悦他们在身边，还有老鼠，和其他人，也不太会出现什么危险，应该没事。”狠狠吃了十几分钟之后，天傀这才感觉肚子里似乎有了点食物，看到盘子里就剩下两串素鸡，想到墨尚还没吃一口，脸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暂停了扫荡节奏。

“你真不尝尝，味道想当的很不错，”天傀从坐下后，嘴就没停，原本还有几分的口红早在这段时间的口中战斗中消失殆尽，“我每次来，都点他家的烤茄子、烤辣椒、烤韭菜，你就尝尝这个素鸡……真太好吃……待会再点些吃的……”天傀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嘟囔了一句，手抓了抓头发，突然又想起手里有油，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一脸的嫌弃。

夜色弥漫中，暑气渐消。墨尚和天傀两人坐在距离“凡人一品”不到十米的另一家同样热闹的蛋黄酥店里的小包厢内。透过临街的雕花木窗，正能看见对面的炸串店人头攒动。

“他就这么不想见我？”墨尚面色无波，口气却带着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