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小说: 重生之护你周全 作者:傻言 字数:3207 更新时间:2019-04-25 16:16:12
变化无常。
一个用来形容人的词,也适用于形容天气。
刚刚还万里无云,毫无缘由的一阵风过后,天色便迅速暗了下来。
乌云凝结,像是被泡到水里面的衣料--厚,重,累,这儿颜色深到让人不由担心它会不会随时压下来,那儿纠结到一块,似乎下一刻就能不堪重负地破裂。
视线所及,尽是在风力的控制下不由自主旋转舞蹈的各种落叶跟残枝,还有摇头晃脑依然摆脱不了被操控行为的树木。
一只小猫,躲在一石块后面,试图给自己找一处安隅之所。身上的皮毛被劲风吹得乱七八糟,它的眼眶发红,打量四周的目光不安又担忧。
“喵~”终于,它鼓足勇气叫了一声,瞅准一个方向窜了出去。
四周的景物开始极速往后退,它压下心内的恐惧,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有湿意忽然打在身上,神经紧绷的它被激得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凄厉的惨叫一声,往前的劲头不由加大,下一秒,它因为动作失衡撞在了前面的墙上。
在身子落到地上后它迅速站了起来,然后竖起全身的毛警惕。
乌云终于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敞开了怀抱,开始有断断续续的雨滴打在各种植物上。不一会儿,小小的雨势转变成了瓢泼大雨,落到地上激起一层雨雾。
小猫心内的恐慌被放到了最大,惧极反静,它回头四处看了一眼,发现了墙角生长茂盛的那颗树。
身子往后窜上树木,跳到墙头,然后再跃到眼前的院落内。抬头看了一眼,它往前方的屋檐处跑去。
蓄势已久的雨点开始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下俯冲,构成自然的一切都被打湿,视线开始看不清几里外的事物,风吹过来,倾斜了雨帘的角度,水丝飘向被遮挡住的地方。
躲在屋檐下都能被波及,小猫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房门,踌躇半晌,终于抬起前爪去推门。
屋内的格局在现在这个时间段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竖立于两边的书架,上面摆放着《×××草》,《×××医》之类字样的书籍。
正对大门前方百来步的地方是一柜台,上面堆放着散发着香味的各类药草跟用来包药的药纸。
柜台后面依稀可见是一药柜,独特的框隔设计即使是现在这样微弱的光线,还是能够让人从看个大概的轮廓中辨认出来。
自柜台往右,是一方被隔开的天地,面积大约有百来坪,正中央立着一炉鼎,炉膛里燃着火,从入口处不时泄溢出浓烈的药香。
小猫进了这个地方,看到有火光的时候小小叫了一声,它拘谨着身子看了里面好一会儿,似乎在寻找照看炉鼎的人,但里面静悄悄的,仿佛没人存在。
它小心地往前走了走。
没有任何反应。
“喵~”它又试着小声叫了一声。
还是没什么反应。
没有危险!
它兴奋的往前跃了好几下身形,最后停在炉鼎前,抖了抖皮毛,然后在火光能够照耀的地方窝下了。
外面的雨声渐渐模糊,暖暖的火光烘烤着皮毛,戒备心放下,眼皮越来越重,小猫懒懒叫了一声,蜷缩起了身子进入了睡眠。
“踏-哒-”不知过了多久,小猫从梦中惊醒,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外面,发现雨声小了很多,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能安心了。因为此刻,正有人踩着不轻不重的脚步往它身处的这个空间走来。
起身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小猫评估着情况迅速窜到了一个柜台后边。
有额外的光亮照入,不一会儿,这个空间被照亮。
来人一袭白得耀眼的长衫,在灯光的照耀下几乎能晃瞎人眼。
他在放置烛台的桌子上放下了手中的照明工具,从书架上抽了本书挡在了烛火的前边,之后才走向被黑暗遮蔽住的角落。
“时柒?”他轻声唤。
原来,这个空间里,还有着一个人的存在。
那被叫时柒的人在唤声中睁开了眼。
他身处暗处,周身轮廓窥不到一分一毫,可他睁开了眼,就能够让看过去的人移不开目光。那是双即使被黑暗遮挡却仍然夺人眼球的眼睛,虽然此时此刻,它里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时柒?”来人被他看得一怔。
“你来,可是又有什么疑难杂症急需我应援?”时柒开口,清冷的嗓音像清风抚过草药,清幽,恰到好处,犹算他现在的嗓音里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但就是让听到的人直觉舒服。
听了他的话,来人神情有些不自然,却最后还是开了口:“这次是‘傀殊’,时柒,我知你能解。”
“我是能解,却不愿解。”时柒拒绝。
“你难道不管言濯的死活了?”来人神色激动。
时柒的眸子看向他,仍旧平静无波的样子:“宏珂诺,我若说我不管他死活了,你们打算如何?”
“……”宏柯诺本意说些什么,却发觉自己确实不知该如何接话。无奈,他旧调重弹:“傀殊的效用你比谁都明了,如今言濯正在饱受痛苦,若果你不出手,他便只有毒发而亡的命。”
锐利的目光扫向宏柯诺,这是时柒这么久以来少有的外露情绪。
宏柯诺被他看得心里一突。
时柒却于下一瞬间不动声色收了目光,看向桌上被挡住光亮的烛台,他道:“我有条件,我要见言濯。”
“不可能!”宏柯诺下意识去拒绝,但想到现在是自己在有求于人便软了口气,“你知道的,这个条件我不可能应承。”
“那便让言濯去死吧,反正他死了你们也便没了威胁我的筹码。”
宏柯诺沉默。半晌他点头:“我便应了你,只是你别想着见了他能够怎么着,要想他活,你便不能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任凭他自己一人说得起劲,时柒却是早就闭上了眼。
眼前的光线重新暗了下来,突兀出现的另外的人的气息也渐渐消失,时柒重新睁开眼。
外面风雨终于停歇,月亮在云朵后面露出了面容,柔和的光亮顺着窗口的缝隙折射进屋子,投射下一丝的清浅。
言濯。时柒在心里轻轻唤这两个字。
第二日,宏柯诺带着时柒出了药房。
这么久以来重新见到阳光,时柒不适地眯了眼。
昨晚的雨势冲刷的这个世界更加鲜亮,尤其是今天还出了太阳,万里无云的天空,阳光极尽所能的挥洒光辉,照耀在各种绿色与露珠上,折射出的色彩仿佛誓要向人间展示什么叫“生机勃勃”。
时柒不动声色偏了头。
这样明亮的颜色,他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走吧。”宏柯诺侧头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
时柒长得好。这一直是整个“嶽夜”甚至是江湖上见过他的人的共识:总是清清冷冷的眼眸,看着你的时候从不会留下身形,可就偏偏让人觉生出一种吸引来;轮廓极好的鼻梁,从眉眼间渐出一个高度,直,平,似乎入手就能察觉出极致的触感;嘴唇上浅下厚,抿着的时候会呈现出一抹独属于他的倔强与冷清。脸型是瘦削的,可又不会显得薄凉,相反,因着不俗的五官,整张脸都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吸引,让人看过去就移不开眼。
正如此刻。
犹算他在这一年间憔悴了身形,狼狈了神色,本就冷清的眼眸变得毫无实质。可因为今天是他经过了那么久的时光后再次出现在阳光底下,猛然被鲜活了颜色的面容还是让宏柯诺看得呆了一呆。
他们到达的地方,是囚牢。
常年不得太阳的关照,里面又潮湿又阴冷,各种喜阴的生物活跃其间,又大又粗的木桩在时光的侵蚀下染上了昏暗的颜色,困住人的自由,禁锢人的思想。
言濯在最内里的空间里。
外面没人把守,因为没必要。全身筋脉都断了的人,还被各种药物操控了身体,实在不需要人耗费心思去防范。
时柒透过牢桩的缝隙看里面--里面的情况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而且言濯还是躺在一张相对来说比较舒适的床上,身上的衣物也很整洁。
宏柯诺看时柒的神色,斟酌着语气:“你知道他的特殊身份,能够有现在这样的安排还是我尽力过的结果。”
时柒不置可否,抬步跨过了牢门。
牢房的窗户开的格外高,但凡有一点的光亮,就会有种争先恐后往里涌的感觉。犹算它们的好奇暖不了这个地方的阴冷,但总是不会再走。
时柒走近言濯,在他身边坐了。
言濯正在沉入睡眠,绵长微弱的呼吸像是证明他还活着的一个信号。
时柒的目光极其缓慢的从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上竣巡过去--昔日强壮健康的身躯瘦成了一副骨架,面容憔悴到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暴突的血管和吓人的面骨,脖子更是只有细细的一点。
时柒抬手做了个扼喉的动作。
果真不如他所料,一只手捏住的粗细。
他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然后去解言濯的衣服。
痛色漫上眼底--瘦骨嶙峋的身躯上各种的痕迹跟伤痕,张牙舞爪刺进了时柒的眼睛。
“嗯……”小小的声音,从自己耳边响起。
时柒抬眼去看,便见到言濯睁开了眼睛--有光亮在他眼中闪过。
“你来了。”这是他们时隔一年再次见到,言濯说的第一句话。
熟稔,感慨,毫无芥蒂。
时柒看着他,却并不答话。
寂静在他们之间蔓延,在阳光中舞蹈的细碎灰尘不安地飘上飘下。
“言濯。”良久,时柒终于开口,“你可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