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是走班制，每一次的月考成績都會摺合成比例算進期末總成績里，排出年級成績大表，將所有學生重新進行分配。

很殘酷，也很現實。

重點中學就是唯成績論，尤其是一中這樣以升學率聞名的學校，實驗班要求必須要達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的重點升學率。

第一門考語文。

林清禾晨跑回來，發現平時可能還在賴床的同學都拿著書在樓梯間和走廊里念念有詞地背著課文，神情都是一派的嚴肅。

林清禾看了看只拿了一個筆袋，幾乎兩手空空的自己，挑了挑眉。

考場是按入學成績分配的，林清禾所在的實驗班都是學霸，自然留在原來的班級。只有他所在的考場不在原來的教室，而是在28班，年級最後一個班。

他一出現在28班教室，裡面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目光整齊地抬頭看向他。

林清禾在心裡嘖了一聲，目光尋到自己的位置，目不斜視地去最後一個位置坐下，手指輕敲著桌面，掃了一眼教室，眼神玩味兒。

「再看就要收費了。」語氣輕鬆。

不少跟他打過交道的人頓時笑開，「林少，沒想到你也在這兒啊！」

林清禾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

這考場的人差不多都是來學校混日子的，大多數家裡條件都不錯，分數不夠，花錢來湊。

他們對於林清禾的身份再清楚不過，尤其是他那不堪入目的成績，更是如雷貫耳。

年級倒數第一，說起來也是值得一中載入史冊的成績。

上課鈴響。

監考老師抱著一疊試捲走進來，目光掃了一眼底下明顯心不在焉的學生，皺了皺眉，眼裡飛快閃過一絲不滿。

「考試紀律想必同學們都很清楚，在這裡我就不再強調了，不過我希望你們能夠記住一點，成績不好還可以挽救，若是考試違/紀，學校絕不會輕易姑息！」

底下鴉雀無聲。

「下面開始發試卷和答題卡，注意選擇題不要塗錯位置。」

雪白的試卷一張張地往後傳下來，「刷刷刷」的聲音在這靜謐的環境中顯得更加清晰，充滿壓迫性。

拿到卷子，林清禾認真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考號。他沒有急著落筆，而是簡單瀏覽了一遍考卷，心裡大概有了底。

風吹過，窗外樹影搖動，樹葉在空中飄飄蕩蕩，最後緩緩地落在地上，金燦燦的一片。秋日的暖陽偷偷鑽進門縫，落在少年的肩上，明媚溫柔。

順利寫完作文的最後幾個字，打下句號。

林清禾抬起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小時。

檢查了一遍選擇題，確認沒有塗錯，原先猶豫的題也沒改，前人的經驗告訴他第一直覺往往是最可靠的。

考場里已經所剩無幾，好多人到了交卷時間就已經走了，林清禾想了想，舉手：「老師，我要交卷。」

監考老師看他一眼，隨意地擺擺手。

在這間考場的人，能堅持這麼久已經算是很有毅力。

出了教室，林清禾直接去了食堂，走到門口突然聽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他腳步一頓。

「陽哥，你說這次林清禾能考多少分？」聲音里充滿惡意。

「我猜啊，他這次肯定是要打破一中的最低記錄！」有人哈哈大笑，「我就不懂了，好好一大少爺為什麼非要來這裡找羞辱！」

「這你就不懂了，得虧有他在，要不然這倒數第一的位置舍他其誰啊！」

一頓哈哈大笑，林清禾看到許平陽似乎也跟著扯了扯嘴角。

這半個月里，許平陽也曾試著和林清禾緩和關係，可惜無論他用什麼辦法，林清禾依然油鹽不進。

許家的公司最近出了一點問題，許父一直囑咐他去找林清禾幫忙，可是以他們現在的關係又怎麼可能，得知林清禾和他鬧翻，許父更是對他失望至極，狠狠地訓了他一頓。

許平陽心中不忿，對於林清禾怨恨更甚，他眼神一暗，毫不客氣地嘲諷道：「我早跟你們說了，他也就家裡有點錢，本人其實蠢的要死！沒了林家，根本什麼都不是！」

「對，不僅蠢，還是個醜八怪！」有人接道，「我真是不懂了，就他那副醜樣，怎麼好意思去追凌雪，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要不怎麼說醜人多作怪呢！」

「要我說啊，要說學校里誰能配得上凌雪，那肯定非陽哥莫屬了，長得帥，還有才，講義氣，對兄弟沒得說！」

「你這話我就不贊同了，明明是凌雪勉強能配上我們這陽哥好不好？」

許平陽聽著他們言語間把林清禾貶進塵埃里，又不斷地吹捧著他，心裡格外地舒坦，只覺在林清禾身上碰壁的怒氣都消散了許多。

想到凌雪，許平陽腦海里浮現出那張白皙秀美的面容，還有較之同齡女生髮育姣好的身材，眼裡飛快地閃過一絲貪婪。

那樣的極品，真是便宜林清禾了。

「我賭，這次林清禾肯定還是墊底，輸了我請你們所有人吃串！」

「加我一個。」

「還有我。」

「要不也加我一個？」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清越的男聲。

眾人腳步一頓，看到來人，紛紛露出驚愕失色的表情。

「林……林清禾？！」

許平陽沉下臉，看著對面的林清禾，明明每天同在屋檐下學習，他卻從來很久這麼直接打量過他。

林清禾似乎是瘦了一些，身高似乎也往上拔了不少，臉上的輪廓漸漸清晰，眼睛清亮一如往昔，只是眼神里透出的情緒他卻是完全看不懂了。

林清禾任他打量，目光平靜地掃過一張張臉，語氣不緩不慢：「各位覺得如何？」

「這……」

眾人面面相覷，眼神里都透露出些許的慌亂，他們也不知道剛才的話林清禾聽了多少。

作為主心骨的許平陽開口沉聲道：「你想賭什麼？」

林清禾對上他的目光輕勾了勾嘴角：「就賭這次月考的成績，我的分數會比你高，如何？」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許平陽的成績林清禾不清楚他們卻是心裡明白，他可是真正靠實力進的一中。

許平陽聞言也是一愣，他沒想到林清禾會提出這樣的賭約，對上他的眼神，許平陽只以為林清禾還當他們是屬於同一水準線的。

「你確定？」

林清禾點頭：「自然。」

許平陽扯出一個自信的笑容：「那你輸定了！」

「是嗎？」林清禾不置可否。

許平陽眼裡精光一閃：「如果你輸了，我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可以。」林清禾點頭，反問，「那若是你輸了呢？」

「我不……」許平陽下意識地反駁，對上他的視線又把話咽了回去，「如果我輸了，那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林清禾點點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最好記住你的話。」

說完，他繞過他們，慢悠悠地朝食堂方向走去。

走遠了，剛剛被嚇得不敢說話的人又開始小聲嘀咕。

「林清禾這回肯定輸定了！」

「跟陽哥比成績，瘋了吧！」

「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

瘋了嗎？

許平陽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地，心裡突然就湧現出一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