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夜衛斬殺周圍的死侍，徑直向周琛衝來。剎那間，彷彿一陣大風刮過，他額前的碎發在空中飛舞。身後的黑衣人與兩名夜衛刀劍相對。

周琛沒有逃出去，而是站在混亂的人群中遙望著不遠處的黎梓。四目相對，誰都沒有心虛移開目光。

一名夜衛正替黎梓開鎖，不費功夫，不一會兒就替她解開束縛。一切就好像準備好似的。

在這瞬間，周琛彷彿明白了什麼，慌亂的心慢慢平靜下來。難怪一切都是如此順利，原來掌握棋局的不是他，是有人順著他的心意走罷了。

不愧是冷麵狐黎梓啊！曾經還自豪自己有能力騙過她的眼睛，是他輕敵了。

如今夜七衛歸來四個，兩名參與混戰，另兩位正與黑衣人對打。除了他那位不知面的盟友，這群死侍根本就不是夜衛的對手，混亂的場面很快就被平息。

於此同時，一把沾滿鮮血的劍橫在他的脖子上。

一切都結束了。

黎梓將單清凡拉到身後，向前邁出一步的同時叮囑道:「你待在這裡別亂跑。」

如此危險的局面，單清凡怎麼會離開她半步？拉著她的胳膊說:「我和你一起。」

黎梓瞧著他目光堅定，暗暗嘆了一口氣，「待在吾身後。」

她深知單清凡的脾氣，就算拒絕他也會跟上，索性同意他。

滿地橫屍無從何下腳，黎梓面不改色提著裙擺從這群死侍身上踏過去。見慣了生死場面，她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腳尖剛落地，就聽周琛說道:「你是從何時知道我是偽裝的？」

「有一日，你一個人出現在後院，吾就開始揣測。」黎梓如實回答，並且揮退夜衛，讓她放下周琛脖子上的劍。

「只因此？」

周琛看了一眼單清凡，那晚他記得。本是要從後門溜出與人匯合密談，沒料想被單清凡給碰見，打亂了計劃。

黎梓沉默一會，沒有正面回答，岔了一個話題，「睿文院里的那位小侍僕，是你買兇殺的吧。」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周琛嗤笑一聲，爽快回承認，大有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是啊！本不想殺的，誰讓他看到了不該看到的。」

地上的流淌的血液要蔓延到黎梓腳邊，她垂下眼裡看了一眼，皺褶眉頭避開，問:「風雨樓為何幫你做事？誰在暗中幫助你？又是誰想要山河圖？」

許是知道自己計劃失敗難逃一死，許是因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黎梓，周琛的手不再顫抖，反而戲謔道:

「我若是不回答呢？」

「你告知吾想知道，吾幫你報仇。那些加害你母親的官員，吾都替你除掉。」除了皇室，她都可以做到。

周琛聽聞愣在原地，沒想到黎梓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條件真的很誘人，但是他最恨的還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位無情無義的女人。

他嘴唇微張，剛要出口拒絕，燭火突然跳動，屋內陷入一明一暗。

只聽周琛悶哼一聲，他低頭看到一把鋒利的劍刺穿他的胸膛。滿臉錯愕地轉過頭，發現暗殺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之前合作的黑衣人。

「為什……」周琛話還沒說完，那人猛地抽出劍。雙膝一軟，整個身子往前傾倒。

事發突然，黎梓驚恐萬分向前邁出一步抱住周琛，看著要逃走的黑衣人，急忙吩咐道:「夜三治療，其他夜衛聽令，捉拿此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遵！」

黎梓蹲下身子慢慢將周琛平躺在她懷裡，顫抖著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安慰道:「別怕別怕，馬上給你醫治，會沒事的。」

周琛下意識用手觸碰自己的傷口，大腦這才反應過來。他被當做棄子拋棄了啊！外人果然信不得，此刻為他擔心的人只有黎梓。昔日她對他的好就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里閃現。

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瓷瓶，大口喘氣說，「阿梓，這是你的解藥。」

好在他答應給黎梓下蠱的時候要了解藥，至少不會真的害死她。

黎梓連他手一起握住，聲音不再清朗幹脆，帶著少許顫抖，「吾收到，阿琛乖，別說話，保持清醒。」

夜三趕到她們身邊，一眼看到傷口心裡就有了定數。沒多嘴，快速從懷裡取出藥撒在傷口上。

周琛抽出手，無力的推開夜三的手，釋然一笑，「這就是我的報應，我的命。別浪費你的好藥了。」

「別胡說，他醫術高超，定能保你一命。」黎梓淚眼婆娑，像是在安慰周琛，又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這是周琛第一次見黎梓哭，在他印象里，她總是冷靜，優雅，和睿智。他費力地抬起手臂，摸到她的側臉，心滿意足的笑了。

可隨後，心口猛地一陣劇痛，疼得他五官都快擰到一起。他努力壓制著心裡的那份難受，仰望著黎梓，眉宇間有著化不開憂愁，深吸一口氣，無力說道:

「你若不姓黎，那該有多好。我恨你們黎家，但、唯獨……不恨你。」

話音還未落地，撫摸著黎梓臉頰的手突然無力垂下，在她潔白的臉頰上劃了三道血印。周琛帶不甘心和愧疚閉上眼睛，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黎梓的眼淚徹底收不住，抱著周琛的屍體，崩潰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