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揚？」陳婆買菜回來，在巷子轉角處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雲子揚默默地走過來接過她手裡的菜，扶著她慢慢地往前走。

陳婆的頭髮已經全白了，臉上也多了不少皺紋，但腰桿還是挺得筆直。

「依依半個月前回來的，在附近的一家公司找到了工作，今天是第一天上班。」見他仍舊沉默，「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依依每天都去找你……」

「我前兩天回來的，已經不在這裡住了。」

「為什麼不回來住呢？是有女朋友了？」

「沒有。」已經到了陳婆家門口，雲子揚把菜遞給她就想走。

陳婆拉住他的胳膊：「吃了午飯再走吧，你也好久沒吃老婆子做的飯了。」看他有些不願意，放開手說，「你看我真是老糊塗了，你肯定是有事要忙的，快去吧。我老了，有的時候做飯連鹽都忘了放，做的飯也沒以前好吃了，也就只有依依不嫌棄我。」

陳婆滿意地看著雲子揚跟著自己進了門。

雲子揚坐在窗檯旁的椅子上，看著書桌上的檯燈，想起從樓下望上來時桔黃色的光。

陳婆放好東西，開始在廚房裡忙活起來。

雲子揚過來幫她擇菜洗菜。

陳婆笑呵呵地又開始嘮叨起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依依可是被我慣壞了，都不知道過來幫我一把。雖然上了幾年大學，終於學會照顧自己，但跟你比還是差得遠，你以後要多擔待。她不會做或者做不好的時候，你要多教她，別對她發脾氣。」

「陳婆婆，我……」雲子揚鼓起勇氣說，「我是才從牢里放出來的。」

「我知道，依依也知道……」陳婆炒著菜，不緊不慢地說著。

「既然您知道，為什麼還要和我說這些？依依和我是不可能的。」

「只要她喜歡你，你也喜歡她，你倆就應該在一起。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把依依交給你，我是最放心的。」

「您為什麼一直都說我是好孩子？我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是好人。」

「你說出來讓我聽聽，從小到大，你都幹了什麼壞事兒？」

「我打架，把人打傷過，坐過牢……我還搶過依依的蘋果。」

那是兩人第一次正面相對，雲子揚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在老婆子眼裡，這些都是小男孩兒做的淘氣事兒，要是被我抓住，肯定要打得他屁股開花，但就此下結論說他是壞孩子，我可不同意。」

將飯菜擺上桌，陳婆給他夾了一隻雞腿。

「你第一次留在這裡吃飯，我就是給你做的雞腿。我現在都還記得，那天費了好大勁兒，被你打翻了三盆熱水，才勉強把你的臉和手洗幹凈。」

陳婆哈哈地笑著，雲子揚卻笑不出來：「那天給您添了很多麻煩，我抓了雞腿就跑……」

「可是以後你再來吃飯，都會很乖地在吃飯前把手洗幹凈，還會主動擺碗筷。」

雲子揚看著陳婆慈祥的笑臉，一邊給他夾菜，一邊念叨著他小時候的事，恍惚覺得這人就是他真正的親人。

吃過飯後，雲子揚把碗盤洗凈擦幹放好。

陳婆送他到門口：「你隨時可以過來吃飯，沒有你這個搗蛋鬼，老婆子覺得冷清了不少。你過來吃飯的事，我從沒告訴過依依，就當是你我的小秘密，好不好？」

看見他點頭，伸手想像以前那樣摸摸他的頭。

「你真是長大了，我都夠不著你了……」

雲子揚彎下腰將她的手放在自己頭頂上。

陳婆笑吟吟地輕輕拍了一下：「子揚乖，不要再淘氣了，否則婆婆會打你的小屁股。」

雲子揚默默地點了點頭，快步衝下樓，不讓陳婆看見他已經泛紅的眼圈。

回到曾經待過的那間倉庫，這裡本來是黑哥的地盤，但是早就已經沒了人，現在是他們的落腳點。

江元武看見雲子揚回來，奇怪地問：「老大，你的眼睛怎麼了？」

「沒事，怎麼樣了？」

薛亦成向雲子揚講著打聽到的情況：「以前有點實力的已經全都垮了，現在這地面上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流氓，幹掉他們非常容易。」

雲子揚搖了搖頭：「咱們不能再幹那些事了，要做正經生意。」

「一沒技術二沒資金，咱們能有什麼正經生意可做？」薛亦成犯了難。

五個人已經先後出獄，許耀宗偷了一輛沒人要的破卡車，偶爾能找到幫人拉貨搬家的活兒。

雲子揚和陳俊一在工廠打零工搬貨，掙來的錢只夠五個人勉強吃飽。

因為實在艱難，江元武幹起了老本行，薛亦成也動起了重操舊業的念頭。

雲子揚琢磨著：「把我的房子賣了，再不值錢，做個小本生意應該夠了。」

「可是我們做什麼呢？開拳館還是開修車行？本錢都不少，其它的又是什麼都不會，肯定賠個底兒掉。還不如繼續留著你的房子，萬一這個地方也沒了，至少還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五個人正合計著，前面傳來一陣響動，顯然是有人試圖進來。

「我上次來還沒這些破管子呢……疼死我了，你可小心點兒……」

「你別亂動，我過去拉你起來……你怎麼這麼沉……」

一聽到這個說話的女聲，雲子揚從破沙發上跳起來往前跑。

江元武見雲子揚火燒屁股似的沒了影兒，奇怪地問：「老大這是怎麼了？」

「只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薛亦成神秘兮兮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