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和已經在回來路上了，您一會吃了飯睡一覺，他肯定到了。」

莫母拍了拍她的手，不在說什麼，靜靜將一小碗湯喝了下去。

自己生養的孩子還有什麼不明白？蘇玫話語中的停頓已經讓她明白了。

是他們做父母沒教好孩子，臨到老了還要為兒子操心。

莫母在蘇玫再三勸說下還是睡了過去，她那一頭黑髮不知何時已經白髮蒼蒼，直挺的背也有些彎曲，一點不像當年那個強勢的女強人，一口不吐髒字的貶低將她說進塵埃。

蘇玫微微勾起嘴角，她從來不是一個大度的人，她這人就喜歡秋後算賬。

望著全身心信任她的莫母以及病床上毫無所絕的莫父，蘇玫眼底的笑意越發張揚起來，只要在一點時間，她就可以徹底離開莫家。

蘇玫從包里拿出一根針管，將裡面透明液體注射進藥瓶中，她的速度很快，甚至連神色都不曾有一絲波動。

莫陽和到醫院時莫父病床邊只有垂頭落淚的莫母，算起來他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莫母掉眼淚。

在他的記憶中，他的母親不論颳風下雨還是生病都不曾表露出一絲脆弱，就像是鐵打的人一樣，沒有什麼大的表情波動，而他也感受不到一絲母愛。

哦，不對，她不是沒有表情只是對著他沒有表情，她的深情，她所有的人情緒都給了一個人，那就是她的老公，莫陽和的父親。

就像現在這樣，她會坐在那人面前哭，會因為那人而責罵他這個可有可無的兒子，只是……因為他啊。

莫陽和站在門口突然嗤笑出聲：「死了沒？」

莫母的眼瞬間瞪圓了，拿起手邊的水杯就朝他砸了過去，「這是你爸爸，不是你仇人。有你這麼說話的？你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對你有什麼好處？！」

「怎麼沒有了，把公司交給我不就行了，一把年紀了還死死抓著有意思嗎？現在好了，自個躺在這了，還不是半點用沒有，平白虧了那麼多錢。」莫陽和避開水杯弔兒郎當的站在莫父床前，那說出口的話刺耳的讓莫母覺得窒息。

玻璃杯摔成碎片，杯子里的水染濕地面，隱隱折射出莫陽和眼底隱藏的不明情緒。

「想傳人公司？也要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不要說你爸現在這樣子就是你爸現在清醒過來，公司也不可能交到你這個敗家子手上！！」莫母捂著胸口起伏不定，「公司我已經交給有能力的人了，每個月給你的錢一份都不會少，但你如果還在外面鬼混亂來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你真以為我稀罕？要不是看它現在還能賣點錢我看都不看一眼，還什麼有能力的人？一個快倒閉的公司有什麼好經營的。」莫陽和打了哈欠，「既然老頭沒死我就回去了，別一天到晚瞎折騰，等人死了在跟我說也不遲。要是耽誤了我給你們生孫子，等你們走的時候，有你們哭的。」

話落，他看也不看被他氣到要昏厥過去莫母，自顧自打開門離開了。

沒有那決絕的背影，竟是連頭都不曾回過。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莫陽和垂著眼眸站病房外呆站了好一會才動身離開，莫家以售賣海貨發家，莫陽和父母常年在外對於他的管教自然也就疏忽了，雖然吃穿不愁但每次學校的親自活動，家長會出現的只有保姆。

蘇玫光明正大坐在辦公室里，將桌上的文件翻了遍，尋著自己要的東西拍了照發了出去，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斷斷續續敲擊著桌面。

突然她拿起震動的電話，一連串數字出現眼前她的嘴角勾起風情笑容，那開合的唇吐出的語調膩的讓電話那頭的人笑的越發愉快起來。

「你要找的人在錦江別墅，詳細情況我發你郵箱了。至於報酬……你尋空來一趟。」

蘇玫掛掉電話臉上的嬌笑慢慢消失，良久嘴角才勾起神秘莫測的笑意。

「找到你了。」

「付復？最具影響力的年輕畫家，莫奈大師的關門弟子……呵呵。」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從我手中逃走了嗎？

小黎，你還是這麼天真。

蘇玫合上電腦，腳踩高跟鞋，將地面踩的噔噔噔直響，那搖曳背影頻頻讓人側目。

「死胖子，讓你跑讓你再跑。」

「欠錢不還還有錢買這東西？嗯？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一條金光閃閃的黃金項鏈在黃家寶面前搖晃著，那張圓滾滾的油膩臉上，被揍得青青紫紫看起來滑稽極了。

眯成縫隙的眼睛模糊聚焦在項鏈上，那是他買來哄一個學妹的，只要有了這個項鏈他就可以將人……

男人好似看出他的心思，手一揮又是一陣拳打腳踢，黃家寶趴在地上咕噥著：「別打了，別打了……」

「也不看看自己長的什麼鬼樣子，就你這賴蛤蟆還想吃天鵝肉呢？」

「也不看看人是誰的，竟然還想跟我們大哥搶女人？還錢，快點還錢！！」

「黑哥，我真不知道那是你女人，要是我知道我肯定不敢亂來。你原諒我，我真沒錢，你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還給你，雙倍還給你，真的，我發誓！！」黃家寶跪在地上爬到男人腳邊哀求。

「就你？」黑哥冷笑一腳踢在他身上，「以前你還有個姐姐能幫你還錢，現在……就憑你那個酒鬼老爸？還是你那個沒用的老媽子？」

「我真的能還錢，你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還給你。」黃家寶抖著身子。

「看在這條鏈子的份上我就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要是沒有看到錢，我就拉你去賣腎，雖然現在價格便宜了，但怎麼都夠還我錢了。」

轉眼間這個幽黑巷子里只剩下黃家寶一人，喘著粗氣攤在地上，模糊在腦海描繪出一個人的影子，突然臉上一暖彷彿當年的黃素黎心疼的為他上藥。

黃家寶慢慢睜開眼，面前出現一個白色長裙的女人，她的目光柔柔落在自己身上，有那麼瞬間像極了黃素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