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先等等，我去拿後備箱里的東西。」

眼看司機的車就要上山了，夏廷突然想起他來之前他叔叔給他說的那幾句話。

現在的時間是農曆四月初，馬上就要過清明節，叔叔說這山上陰氣很重，上山之前一定要在山下燒些紙錢，說這叫「買路錢」。

夏廷作為一個大男人，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本來對叔叔的囑託是嗤之以鼻的，畢竟大人總是喜歡搞這些封建迷信。

他還記得前幾年自己奶奶過世的時候，也是跟著做了好幾天的法事，花了一大筆錢，奶奶的棺材在靈堂放了好幾天，做完法事才正式下葬。

雖然內心裡對法事這種東西也不放在心上，可是也還是得走走流程，畢竟這是規矩。這會兒也是，他耐不住叔叔一直在電話里念叨，才答應了他上山之前一定會燒。

司機師傅是個脾氣比較沖的中年男人，身上總是有一股子很重的煙味兒，煙癮很大，夏廷上車開始他就一直在抽煙，煙滅了沒幾個小時又接著抽。

還好夏廷坐在副駕駛，把頭隔窗邊兒上，倒也不是很聞到的味兒。

這會兒司機應了一聲，一邊跟夏廷說話一邊又把煙盒打開，從裡面夾出一根煙來：「那行，小夥子你先下去吧，快點兒啊，一會兒趁著天亮進山。天黑了路不好走，你說是吧？」

「是是是。」

夏廷應付了兩句，打開了車門，繞道車後面，從後備箱里拿出原先準備好的一沓紙錢，紙錢差不多有半本新華字典那麼厚，用一條麻繩拴著。

這山裡空氣潮得厲害，昨兒晚上又下過大雨，今天白日里天上都還飄著雨絲。夏廷一下車，連地上的草都是帶著水的，地上也都是濕答答的泥。夏廷捏了捏這紙錢，總覺得這東西受了潮，從褲包里摸出一個今天買紙錢的時候順便買的一個打火機，大拇指按了幾下，打火機吭哧吭哧地，愣是沒打出火來。

「嘶，無良商家。」

夏廷搖了搖頭，不知道這打火機都在那路邊攤放多久沒賣出去了，也怪他，當時盡顧著跟自己女朋友發消息膩歪，也沒試試這打火機到底能不能用。

好在他很快反應過來司機抽煙，於是拿著紙錢走到車窗前叫了幾聲：「師傅，你打火機借我用一下。」

師父一轉頭看見夏廷手裡拿著紙錢，皺眉頭道：「小夥子，你這，怎麼能在這燒紙錢呢，多不吉利？」

「呃…」

怎麼大人口裡的說辭不太一樣？夏廷愣了愣，然後解釋道：

「我叔叔說…這叫買路錢，燒了以後鬼放行。」

「別燒，燒了招鬼，嚇死人了你這孩子。行了行了，快上車吧，一會兒天真黑了，這幾天天黑得早啊…」

司機搖了搖頭，將煙碾在煙灰缸里熄了，夏廷本來還想說點兒什麼，最後默默地回去關上後備箱，把紙錢隔自個兒腿上，反正也不重。

這一進山，司機就開了導航，聽著導航那「前方慢行，前方左轉」什麼的，夏廷漸漸來了困意。

大概在山裡轉了幾個小時，天色越來越暗，司機也感覺有哪兒不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