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無名火
小說: 無限不循環 作者:花灸妍 字數:3026 更新時間:2019-09-23 03:58:17
這次小鬼的記憶場所不是電梯,而是一間獨立的辦公室,當時小鬼的注意力全在寧荀喻身上,視線受制,巫叢權僅能看見寧荀喻身側的牆壁掛著一副大展宏圖的壁畫,壁畫上的雄鷹栩栩如生,以及另一側下拉的百葉窗。
視線回到寧荀喻身上,這個男人似乎剛從什麼地方趕來,穿的西裝革履一絲不苟,西裝口袋還十分講究的放了摺疊整齊的手帕和一隻鋼筆,巫叢權稍稍走神,心想這傢伙還是有些帥的,然後便隨著被踹翻的洋娃娃一起翻倒在地…默默補充了一句如果不這麼暴力就好了。
寧先生徒手抓住鬧事的小鬼,用時不超過十秒,基本上小鬼是剛打了個照面就被秒殺,巫叢權評估了下自己,大約這時候才剛搬個凳子準備和小鬼講道理。
組裡缺的就是這樣的人才啊!
仔細數來組裡的暴力輸出,說白了只有龍天心和解玉兩個,但解玉有個不能長期離水的非致命弱點,離水久了容易陷入假死狀態,所以巫叢權輕易不敢放她出門。
至於巫叢權本人,他的力量偏向黑暗,不太好掌控,也是不敢輕易出手的。
當初選中毛默進組,也是為了嘉榮草能逢凶化吉的運勢能壓制他一二,可惜的是這顆草還太小,道行不夠,能力還不明顯。
斷章的記憶接檔,小鬼和巫叢權同時睜眼,娃娃身體被符咒裹住動彈不得,唯有淺藍的眼珠可以轉動,她看見一個女人拽著寧荀喻的褲腿哀哀祈求,求他放過她苦命的女兒,寧荀喻面無表情的低下頭,強硬的扯開她的手,沒有任何錶示,抬腳跨出大門。
一轉眼,看見的就是這個房間,有什麼東西跟在寧荀喻身側,十分模糊的輪廓僅能看清大約是個身形高挑身材玲瓏有致的女人,懶散的倚靠在他身上,巫叢權試圖看的更清楚些,那霧氣反而更淺淡,連輪廓也瞧不清楚了。
記憶由此斷檔,巫叢權猜測後面有關姐姐的記憶已全被洗去,於是不多做無用功,繼續看下去。
這次許是被洗掉的記憶太多,巫叢權等了一會,竟是從飛速而過的記憶碎片中看見了陳科,毫不猶豫的停下來觀看。
記憶里,陳科趁著寧荀喻被叫走,霸佔了他的辦公桌,趁著四下無人,將他的私人物品粗暴的掃進紙箱放在門口,甚至偷拿了他隨手放在桌子上的定製鋼筆和筆記本,夾在衣服裡帶出去。
巫叢權摸了摸下巴,他剛沒看錯的話,那本筆記本是寧荀喻的手稿。
硝燼丟手稿的事巫叢權似乎聽龍天心說過,當時也鬧過一陣子,後來實在找不到人,只能不了了之,硝燼某軟體的首頁至今還掛著尋手稿的動態。
陳科偷了手稿也偷了姐姐,那會不會,這個姐姐平時就寄生在手稿中,或者幹脆,她就是手稿衍生出的靈?
從前也的確有過作家對著作投入大量感情,從而衍生出靈作亂的事情,但這種靈無法殺死創造它的人,並且在某種程度上受制於那個人,所以很多想要擺脫控制的靈會誘惑外人殺死原主將其帶走。
如果問題出在手稿,那的確是有必要看看《南城》到底寫了什麼。
再往下看,是一個形同枯槁的女人和一個面帶憂愁的男人,一起小心翼翼的抬著一米多高的房子模型跟著寧荀喻進房間,巫叢權愣了一下,才把這個憔悴的不成人形的女人和之前帶著小女孩的職業裝女強人聯繫在一起。
女人看見洋娃娃,空洞的眼神才有了神采,淚水止不住的從深陷的眼眶裡流出,巫叢權自認一直以來對人類沒什麼好感,也有些不忍。
生老病死,愛恨別離,總是有那許多的無奈。
小鬼已經記不得父母,被符咒束縛著,能做到的只有冷眼旁觀,寧荀喻將她封印在這一小方天地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被洗滌怨恨。
偶爾的,寧荀喻還會帶她的父母來看她,母親流下的眼淚是最溫柔,也最為強勢的凈化著她的怨氣。
直到陳科進入陣法,將洋娃娃放出,壓制在電梯里,等著寧荀喻踏入電梯。
記憶還算完整,得到的信息也不少,巫叢權大致整合了下。
這陣法多半是寧荀喻設下的,進入條件暫時不明,作用主要是封印壓制這些還算有救的怨靈,等它們能通人性了,寧荀喻會幫它們報仇,送他們入輪迴,如果沒有陳科的搗亂,這也的確是行得通的。
陳科和寧荀喻的恩怨暫時不明,可以確定的是陳科很恨寧荀喻,寧荀喻也有所防備,巫叢權想著,如果陳科是打著利用這裡的怨靈對付寧荀喻,那可真是打錯算盤了。
這裡的怨靈全是寧先生抓的,就已經註定了這場戰鬥的勝敗。
巫叢權突然想起寧荀喻的傷,有種不好的預感,如果傷勢過重,那的確有可能被困住。
「可悠著點,這是我看上的人。」巫叢權低低笑了一聲,笑意不達眼底,要真有哪個不長眼的跟他搶他看上的未來顧問,他可不會放手。
等他救了寧先生,正好可以用這個騙人進組。
巫叢權打著如意算盤,心情極好的帶著表示要跟上的小鬼一起走向會議室。
寄生咒文都不敢碰這個硬茬,很快褪了個幹凈,走廊里只剩下皮鞋走動的「噠噠」聲不停回蕩,除了地上,到處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換個膽子小的,都能活活嚇死,偏偏巫叢權天不怕地不怕,神經粗的能當跳繩使,一點也不覺得可怕,還有心思時不時去捏一個咒文玩。
很快找到留了記號的會議室門口,整個會議室爬滿了寄生咒文,有些試圖從門縫往裡擠,被裡面的人用不知道什麼東西「啪啪」拍死。
巫叢權擰了下把手,門從裡面鎖死,裡面傳來顫顫巍巍的一聲問詢:「誰…誰啊?」
隨便用腳尖一掃門口,來不及逃跑的咒文化為墨漬暈開,巫叢權這才不耐煩的開口:「再不開門是等著被紅燒嗎?」
「老大!」毛默驚喜的打開門,被巫叢權狠狠敲擊了下腦袋,捂著腦袋委屈巴巴的蹲在門口,敢怒不敢言。
「你長沒長腦子?這什麼地兒?隨便誰來就給開門,你怎麼這麼能呢?萬一開錯門,也不用等紅燒了,直接等著被生吃吧。」巫叢權懶得看他,邊往裡走邊訓斥著。
如果有個鬼怪變成他,這傢伙一開門,幾個嘉榮草都不夠塞牙縫的。
「我錯了…」毛默本來還挺委屈,一聽這話,後背脊發涼,如果真像巫叢權說的,那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目光掃過房間,只看見沙發上躺著的楊曉芳,和垃圾桶里染血的紙巾,巫叢權意識到不好,轉頭去看毛默,目光如炬:「寧荀喻呢?」
「還在裡面。」不等毛默回答,幾步跑向玻璃窗,手指輕碰,觸感已經不是之前的軟綿,而是真正冰涼的玻璃面,面色一冷,摸不透這時陣法變動是好是壞。
「寧先生?」毛默也發覺不對,不死心的敲擊玻璃,懊惱的捶打自己的腦袋,「我可真笨。」
他太相信寧荀喻的戰鬥力了,完全忘了對方把楊曉芳託付給他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寧荀喻知道自己不行了,才拚死把楊曉芳送出來…
「寧先生,我對不起你…」他本該是有機會救人的,他不怕斷手斷腳,如果他想到寧荀喻會死,哪怕替換掉他拖延時間等巫叢權回來也是好的。
「好了,閉嘴,別跟號喪似得,他又沒死。」洋娃娃上的符咒威力不減,說明寧荀喻暫時沒死,但危不危險就兩說了。
命懸一線也同樣是活著。
正這樣想著,門外傳來敲門聲,毛默瞬間抱住巫叢權的大腿,不敢去開門,巫叢權低斥了一句出息,沒有開門的打算,更沒問來人是誰的意思。
大約是知道裡面有人,那人沒有廢話,猛的踹了腳門,門沒踹開,自己不知怎麼了嗆咳起來,聲音很啞,隔著門板聽不真切。
巫叢權卻不知怎麼的突然有種預感,讓毛默哪涼快哪呆著去,親自過去給人開門。
門外的寄生咒文消失不見,寧荀喻渾身浴血單手撐在門邊輕咳,慘白深邃的眉宇皺成一團,也不知忍了多大的痛楚,卻還是冷著張臉強裝無事,看到他也只是淡淡一掃,對他的毫髮無損沒有半點驚訝。
「呦,這不是寧先生嘛。」巫叢權敞開大門,退後一步讓他進門。
眼見這人分明痛的站也站不直,步履蹣跚走的艱難,也不肯跟他借個力,讓他扶他一把,巫叢權也不知怎麼了,心頭躥起一團無名火,裝作沒看見他的傷,就讓他自己走,在後面「嘭」的一聲大力關門。
毛默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生氣,要去扶人的手迅速一縮,小心翼翼看了眼狠瞪自己一眼的組長,實在摸不透這位大佬的脾氣,只能弱弱縮在沙發邊上,努力減小自己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