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在去學校的路上，我一直提心弔膽的，很怕子衿趁我不注意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引來路上眾多行人的目光。

但奇怪的是，子衿並沒有像之前兩次出門那樣要我抱抱，也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舔我了。

他只是規規矩矩地牽著我的手，目視前方，老實地和我並行走在路旁。

我不由地感到疑惑，難道是……上次在車裡我和子衿說的話……他聽懂了？

如果聽懂了，那自然很好，說明子衿的病情並不算嚴重，至少他能聽懂我的話，我應該為他感到高興……

可為什麼，我心裡有股淡淡的不開心？

這股不開心，是從哪裡來的？

我思考了半天，模模糊糊想起了曾經高中的老班導講的話。

大概…….所有的不對勁都可以用「習慣成自然」來解釋。

那兩次的出門讓我習慣了子衿應對種種不正常的行為，現在他突然正常了，我就不習慣了。

思及此，我嘆了一口氣，默默在心裡感嘆了一句。

習慣真可怕。

61

到了導員和我約定的見面地點，導員還沒來，我們就在樓底下等他。

子衿蹲在花叢邊聚精會神地看著花，我則站在旁邊神情凝重地看著子衿。

剛才我帶著他在校園裡逛，明明是熟悉的景色、熟悉的人，子衿卻像是一丁點都不認識了一樣，像是個圈外的人，好奇地看著圈內的風景。

路上有兩三個認識的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看著對方，並未做什麼回應。

最後那幾人滿臉疑惑地走了，嘴裡嘟囔著「學長是不是沒看見我們啊？但眼睛明明對視了，好尷尬啊……」

遇見的熟人越多，我的心思就越發沉重。

我不了解子衿的這個病情，也不知道這個病的癥狀到底是什麼，雖然我查過書籍但是完全沒有關於這個病的資料。

子衿現在，像是完全沒有以往的記憶，呈一片空白的狀態，卻又單單記得我。

如果子衿一直這樣，我很擔心這個病還會對他的大腦、對他的身體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可目前什麼辦法都沒有，我只能希望導員說的方法能真的有用，如果找到刺激源了，子衿真的可以治好這個病……

62

「學長？」

突然的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思考。

我抬頭望去，看見一個學弟正抱著一個箱子向我走來。

「楊光？嗨……」

我揮手向他打招呼。

楊光是我在當大一新生的小班導時認識的一個學弟，人如其名，活潑開朗，但是卻意外性的體質有點弱，我記得當時我似乎是帶中暑的他去醫務室，這才認識了他。

不一會兒楊光就走到了我面前，我指指他懷中的箱子，客套性地問問他：「你要幹什麼去？箱子重不重？我幫你抱過去？」

他咧咧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給老師送這個箱子去，不重，我抱著就行。」

我看看他抱著箱子微微顫抖的手臂，再看看他額頭上密布的汗珠，出於學長對學弟的關心，我還是把伸手他的箱子抱過來了。

還挺沉。

「我幫你抱過去吧，你看看你都累成什麼樣了，歇會兒。」

「謝謝學長！」

楊光笑得更燦爛了，陽光一晃之下，好像他的眼睛裡都躍進了幾塊斑斕的碎片，就這麼發亮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的笑臉，再顛了顛箱子的重量，由衷地感嘆：

瞧把這孩子累的，我抱過來箱子都能讓他開心成這樣，老師還真的是隨便把學生當苦力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