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曼巴說出那句話時，King愣住了，隨即，又笑了。

笑容輕鬆，似乎放下了長久以來壓在心口的一塊石頭。

「你們是怎麼猜到的？」

這等於就是向毒夫夫二人承認，他確實是『秘密』的現任『傳人』。

「並不算很早。」敖攀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們一直非常的信任你，關於這一點，你是知道的。直到我們親自探望過鴿子後，皮卡卻再次告訴我，鴿子又陷入到了昏迷之中，我才猛然間醒悟過來，並對所發生的一切重新進行了考量。」

King歪著頭想了想，隨即笑道，「是我過於小心了。」

「是的，你過於小心了。」敖攀看著他，笑容溫和，卻不像以前那般親近。

「不過，就算你不繼續給鴿子下藥，不那麼小心翼翼地讓他時時昏睡，我們也總歸還是會懷疑到你的身上。差別只在於，時間早晚而已。」

King往軟塌後一靠，「不錯，我不可能阻止你們與鴿子見面，」

黑曼巴接過話頭，彬彬有禮中帶著刻意的疏離，「我想，鴿子說不定也已經猜到了一切。最起碼，他知道，是誰想害他。」

King臉上的表情一滯，不由地坐正身子，「他知道？」

敖攀淡淡一笑，「他當然知道。暗網裡，誰最掌握他的活動行蹤？誰最了解他的行動習慣？誰知道他有我給他的解毒丸？要知道，他可是隱藏在黑幕後的鴿子，保持神秘是他們的生存之道，我們與他相識這麼多年，都對他知之甚少，整個暗網中，能做到在他外出行動時，如此準確地攔截他，狙殺他的，只有你了，King。只有你。」

King沒有言語，表情前所未有的沉寂。

黑曼巴摩挲著敖攀沒有受傷的左手，冷冰冰的給King的心口加上一刀，「我之所以認為他已經知道，那個想要他命的人就是你，是因為，我們見面的那天，他給了我們很多暗示。」

「暗示？」King喃喃道。

「是的，暗示。我們和鴿子合作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鴿子把他受傷的前後經過，描述的如此清楚。

「原來，他已經知道了。」King的口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所以，他才想要離開我。」

黑曼巴眉頭微皺，與敖攀對視一眼，King的反應，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

「既然你們什麼都知道，那他，是不是也是你們藏起來的？」

突然間，King的語氣犀利起來，連看向毒夫夫二人的目光，都如同帶著凜冽的刀風。

敖攀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他走了？」

King沒有立刻回答，死死盯著他的眼睛，直至半晌過後，才緩緩開口，「他走了。和你們一樣，全都離開了我。」

黑曼巴向前一步，擋住了他刺向敖攀的目光，冷冷道，「我以為，你在決定做出那些事情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面對今天這種狀況的準備。」

King毫不示弱的回瞪著他，低吼道，「我只是要找出叛徒，並將他們一一剷除而已。你們一個個指責我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想想，你們是否真的遇到過危險？我如果真的像你們想像的那樣，不把你們當成朋友，不把你們的生命當一回事，你們還真的能像現在這般平平安安的站到我面前麼？」

這話說完，他的眼角餘光掃到敖攀仍然綁著繃帶的右臂，頓了頓，氣焰也隨之降了下來，「既然你們要個明白，那我就跟你們說個明白。」

「『秘密』是為反戰而生。縱觀近幾個世紀，你們可曾細細思量過，這個星球上的戰爭，究竟因何而起？那些滿目瘡痍，那些顛沛流離，無數原本中產的家庭，成為無處容身的難民，這一切，都是誰造下的孽？他們又憑什麼來改變，左右那麼多人的命運？」

黑曼巴沒有開口，他知道，King說的全都是實情，甚至他的國家，也是製造那一幕幕人間悲劇的做蛹者之一。

什麼解放？什麼民主？無非都是列強國家當權者為了搶奪別國資源的遮羞布而已。

老百姓要的是什麼？要的是安安穩穩地富富足足的生活。

但那些口口聲聲為了全人類的西方列強做的是什麼？是將那些被他們解救國家的老百姓推入更深的煉獄之中，他們製造了上千萬的流民，卻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施捨者的姿態。

何等諷刺！何等無恥！

「你們也許覺得，我們殺幾個虛偽的鷹派無濟於事，你們錯了，反觀五十年前，在『秘密』消亡的十年前，那十年裡，整個藍星上可曾還有過什麼戰爭？」

確實，那十年裡，沒人敢發動戰爭，因為只要打著各種旗號侵略別國的領導者，都死於非命了。

政治家就是這樣，他可以犧牲自己國家許多平民家的兒子的性命，可以犧牲掉別的比他弱小國家的無數人的性命，他們甚至可以連自己的妻兒父母都不管不顧，獨獨對自己的一條賤命，分外珍惜。

King站起身來，看向遠方，「我之所以讓你們出面調查，是因為，我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看清背叛者的嘴臉。如果布朗家族在背叛了『秘密』之後，能改過自新，就算不改過，至少稍有愧色，我都不會趕盡殺絕，但是，他們都做了什麼？你們不是清清楚楚了麼？那麼，我收回『秘密』曾經讓他們代為保管的財富，並對他們這群小人加以懲戒，又有什麼錯呢？」

見黑曼巴和敖攀陷入沉思之中，King的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你們所在的國家，習慣了四處掠奪，做為既得利益集團的一部分，你們早就習慣了對別國人們的痛苦視而不見，你們默認自己的國家無論做什麼都是正確的，其實，你們真正憤怒的，恐怕是這些吧？」

形式，奇異的逆轉。

但毒夫夫二人，卻無力反駁。

輕風吹動，紗幔飄舞。

四周陷入詭異的沉寂。

許久之後，黑曼巴拉著敖攀的手，再次抬頭，「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我和敖攀都不會再接受任何任務，」

King有些詫異，「你們還是要離開暗網？」

「不，我想，我們應該到戰亂的國家走一走，也許，我們可以為那裡的人民，盡一點我們自己的，綿薄之力。」

King笑了，「去吧，蜥蜴他，也在那裡。」